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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唇,似乎就是為了能言善辯、譏諷他人而生就的。

撒謊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有時是為了逃避麻煩,有時是為了推卸責任,有時是為了面子,有時是為了逗人開心,有時則是為了惹人生氣……總之,為了任何令他高興的理由。久而久之,他已經變得不習慣說真話了,十句話裡恨不得能有十一句是謊言。實際上,即使他說的是真話,也沒人把它當真。他自己也覺得,似乎說假話比說真話更容易與人相處。

女人們大多比較喜歡他,特別是年紀較大的老婦女,成天忙著給他介紹物件,但全都被他揮揮手給打發了。

男人們大多不喜歡他,但也不太敢招惹他,害怕被他那張惡毒的利嘴攻擊得體無完膚,更害怕不知什麼時候著了他的道,弄得不死不活的。這種擔憂是有根據的。

一次,一位一身正氣、一本正經的女團支部書記試圖當眾揭穿他的謊言,沒想到他竟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腿腳抽搐,氣若游絲。團支書連忙奔向遠處的電話,打算找醫務人員來救助。哪想到她才奔出七、八米遠,這小子卻一骨碌爬將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揚長而去。

有一次,為了尋開心,他把一根通了電的電極插入公共浴室的大池裡,把一個胖乎乎的傢伙電得象火箭一樣從池中騰空而起,落下後又像魚一樣在池中上下翻騰,還把身子前合後仰,折騰得一會兒像一把拉滿的弓,一會兒像一隻蜷起來的大蝦。幸虧鄺路明及時制止,才沒有釀成大禍。

當別人遭遇麻煩的時候,正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不過,除了惡作劇之外,他也有過人的長處。

他有一支生花的妙筆,特別擅長人物素描,往往寥寥幾筆便勾畫出一個十分傳神的人物,而且彷彿連那人的靈魂都刻畫到了畫布上。但是他畫起人物像來,往往把人描繪得十分醜陋,還振振有詞地說,這怨不得他,不是他故意歪曲,而是因為被畫的人自己內心醜陋,才會在他的畫紙上顯得這麼醜。

如此一來,再也沒有人敢找他畫肖像了,就連“三零一室”的眾弟兄也不敢拿自己的靈魂開玩笑。他曾經多次提出要為我老爸作畫,但都被我爸斷然拒絕了。儘管我老爸口稱所謂靈魂云云純屬無稽之談,自己之所以不願讓那傢伙畫像,是因為一向不喜歡照相之類的物事,但人們總不免暗暗揣測,我老爸實際上並不像他自己所聲稱得那般超脫。

他獨自一人住在我老爸他們那座宿舍樓底層樓梯下方的一間小屋裡,那裡原來是一間堆放掃把、拖把等器具的儲藏室,不知怎麼就成了他的居室。居室的牆上滿是夢幻般的素描畫,有些如飄忽變幻的雲,有些看似奔騰的猛獸,有些看似虛無縹緲的靈魂……

也許是基於對描繪靈魂的愛好,他創作了一幅題為“白堊紀”的畫,畫作中的角色是各類飛禽走獸和水生動物,它們在陸地上奔騰,在天空翱翔,在水中出沒,在樹幹上攀援……如果僅僅是這樣當然不值得一提,這幅畫引人注目之處就在於這些動物全都長著一顆人的腦袋,而且仔細辨認便會發現,它們的面孔都似曾相識,都能把那些動物與某個職工做一番聯想!他根據自己對那些面孔主人靈魂的判斷,賦予了他們不同的動物身子,當然,那些熟悉的面孔肯定不會出現在諸如小白兔、小羊羔、百靈鳥、仙鶴、鴿子這類象徵美好、善良的動物身上,有的只是些惡禽、猛獸和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爬行動物,那些面孔的主人是什麼心情便可想而知了!

不過,他的畫並非總是令人牙根發癢。

有一幅描繪出爐鋼水的素描畫,把出爐的鋼水勾畫得猶如烈焰騰騰的巨龍在奔騰、飛舞,深得廠長鍾翰祥的青睞,被收入了清鋼總廠的宣傳畫冊中。

還有一幅畫畫的是長裙飄飄、身姿妙曼、腳踏祥雲、冉冉升入天庭的仙子,正輕舒雙臂,一口一口地向人間吐著鮮花……儘管有人稱之為宣揚“封*資*修”,但更多的人認為那個仙女是咱們的丹青手心儀的女性,並且孜孜不倦地為她尋找對號入座的物件。

總而言之,他的畫動感十足,令人浮想聯翩。

他窗臺上的一盆“奇花異草”,曾引起人們不斷地猜想:像牽牛花似的枝蔓妖嬈盤纏,淡褐色的葉脈如血管般在綠色的葉面中呈放射狀延伸,莖呈一節綠、一節褐色。誰也沒曾想到,那其實是一棵最常見的空心菜,讓他用顏料這麼一修飾,變得面目全非了。

他的窗簾像是一幅色彩斑斕的抽象畫,質地薄如輕紗,不少人向他打聽在哪兒買的,特別是女士們。他拿腔拿調地刺激他們的好奇心和渴求,可就是不肯吐露半句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