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媽說:“你呀你,太不懂事了……”
文秀跺一下腳道:“我偏不打招呼,我偏不懂事,看誰能把我怎麼著?嚷什麼?嚷什麼?”說完,高揚著腦袋,哼著張信哲的“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款款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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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媽連早飯也不想做,地也不想掃,對著胡喜,又開始數落起了文秀:“這死丫頭,家教太差了——她扣車還理直氣壯呢!剛才,張主任說了兩句,她就上來頂,老王頭剛開口,她又給撮回去,所有人都看不過眼。”
胡喜說:“什麼東西!這年頭呀,我算是看明白了!”
憨哥在屋裡轉了幾個圈子,猛地開啟櫃子,取出那沓被布包著的錢,說道:“媽,還有多少錢?人活著要有骨氣呀,我這就全還給她去!”
韓大媽上前阻攔道:“我的小祖宗呀,就這麼多了,是預備給你結婚用的呀!”
憨哥說:“媽,我不娶媳婦,不成家,這輩子打光棍,也要爭上這口氣,不能讓人家動不動就牽著鼻子走!”
韓大媽死死拉住他,帶著哭腔說:“不行啊……你要把它給文秀,我就死在這兒……我這活著,還有什麼希望?還有什麼盼頭?”
胡喜急忙扶她上床,生怕她犯心臟病。頓時,家裡一片忙亂,憨哥一時不知所措。想了想,最終將錢拍在桌上,轉身就走。
來到單位,憨哥還沒開口,李經理就一沓錢塞到他的手裡,說道:“那天車沒丟是萬幸。你說得對,大老爺們不能受制於人,動不動就扣車,讓人太難堪了嘛!”
憨哥心裡熱烘烘的,非常感動。本來給孟師傅還車的時候,他只是發了幾句牢騷,沒想到公司的領導和同事們居然為他湊齊了欠款,就哽咽著說道:“謝謝領導,謝謝師傅們,有空時到家去玩兒呀!”
孟師傅挺著大肚子嚷起來:“咱工人階級說話辦事講究爽快。昨天你一開口,可讓大傢伙急了一把。別說謝,趕緊把錢還了,過幾日,我們到你家去。可得吃西餐呀!哈哈哈哈……”王師傅和其他的哥也都跟著笑起來。
憨哥不好意思了,鑽進車門,開車便走,背後,傳來一片笑聲。
市場上,文秀正在收拾東西,一抬頭,見一沓錢橫在眼前——原來憨哥來了。她驚愕地盯住他,問道:“你這是……”
憨哥說:“點點吧,全齊了!”
文秀明白是怎麼回事後,推了他的手一下,說道:“我說過,不讓你還了,你這是要幹什麼?”
憨哥堅定地說:“不,我也說過,一定要還!”
倆人僵持在那兒。
不容分說,憨哥將錢放進文秀的小包裡,說道:“我現在是無債一身輕了。記住,今後,咱倆人格就平等了。”
文秀直視對方許久,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賠笑道:“開你車,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怎麼?真的生氣了?”
“哈哈哈哈……”憨哥仰臉大笑道:“我還配生氣?我是一直被人當玩意兒耍的呀!今後,我獨立了,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也別想卡脖子。我是男子漢,誰也奈何不了我!”
在文秀的記憶中,好像從來沒見他這樣放肆地笑過,一時驚呆了。小紅也被吸引過來,問道:“憨哥,什麼事,你這麼開心?”
“痛快!痛快呀!”憨哥邊笑邊轉身走了。
小紅一臉的狐疑,而文秀卻一臉的痛苦,將裝錢的包扔在地上,邊踩邊哭。
小餐館裡,憨哥一個人,大口大口喝酒,也不知道在這裡消磨了多長時間,反正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正自嘲道:“我徹底自由了……我千辛萬苦找回她,她卻在耍弄我呀,這世界,人心咋這麼難測呀!”又舉起酒瓶,咕嘟咕嘟地往肚子裡灌起來。
還沒見底,酒瓶卻被人奪。他抬起頭,眼前影影乎乎,覺得是文秀。他不想見她,這輩子都不想見她,她是鬼影嗎?為什麼在自己眼前飄飄蕩蕩?
來人真的是文秀,她說道:“不許喝了。你這是幹什麼?怎麼能這樣自己作踐自己?心裡有啥不痛快,說出來嘛!”
憨哥如同被激怒的獅子一般,猛地奪過酒瓶,又喝起來,叫道:“我喝我的……你管得著嗎?你……你是誰……你又來耍弄我……”
文秀急得想哭,見他搖搖晃晃,就上來扶他,可他一把甩開文秀:“我……我不認識你……你給我滾開——滾……立即在我面前消失……”
文秀又一次勸道:“憨哥,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憨哥再一次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