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將項鍊舉到憨哥眼前,笑道:“你瞅瞅——喜歡這種款式嗎?據說呀,這是法國巴黎羅曼蒂克式……”
“我不看,我不看。”憨哥閉起了眼睛。
文秀吃驚地問:“為什麼不看?”
“不看就是不看!”
文秀收起項鍊,發現他臉色不好,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憨哥睜開眼道:“沒什麼。”心裡有些難受,轉身走了。
“這人真是的!”文秀大喊道:“我還請你下館子呢,怎麼就先撤了?”
憨哥頭也不回地答道:“我不吃。”
文秀瞅瞅項鍊,又望望憨哥背影,一跺腳道:“這人真怪!狗頭上不了秤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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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我沒看,我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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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居委會無休止的論戰中,王大爺什麼時候都處於少數派地位,心裡鬱悶,上街去溜達去散心,看了些新建築,心情漸漸好轉,又進了一家新開的超市,望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和摩肩接踵的人們,自言自語道:“社會是在變化呀……這超市,就比從前那小門市部方便多嘍……”
文秀正在超市裡看這看那,發現王大爺之後,十分欣喜地迎上前去叫道:“你老人家總是罵當今社會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今兒怎麼有空到這熱鬧地方來了?”
王大爺臉一紅,說道:“死丫頭,揭我的短呀?我只是看不慣男人留長頭髮,女人穿短褲,啥時候說過咱國家的壞話?改革開放——就不興我這老頭兒出來感受感受新生活?”
文秀打趣道:“嘻嘻……誰說你老啦?你不老,尤其是你的那顆心,還相當年輕,不如把韓大媽……”
王大爺急了,上來要打文秀:“死丫頭,總是這麼沒大沒小的,瞎咧咧個啥?你別跑……你別躲……”追出了超市。
文秀邊跑邊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呀,你要娶了她,她就不會整天破壞他兒子的事兒了!哈哈哈哈……”
王大爺氣喘吁吁,不再追了,說道:“怎麼是破壞呢?她那不是……”望著文秀,想了想道:“你別咒你韓大媽,她和你媽,當年生你……”沒了下文。
文秀不再笑了,一臉認真地說道:“我早就知道,我和憨哥生下是抱錯了。”
她的話,使王大爺吃驚不小,問道:“文秀丫頭……你是怎麼知道的?”
文秀說:“我不傻——我敢斷定,憨哥也不傻,他也知道這事兒。”
“小韓子也知道?那他為啥不說?”
“你們呀,別把他當憨人看——他從小就是那樣的,外憨內秀,有事從來都擱在心裡的。”
“哦……”王大爺自語道:“如此看來,張主任也低估了小韓子,我們這幫老傢伙,真是在瞎操心呢……”
忽然,文秀說道:“王大爺,我早就想明白了,你抽空兒給韓大媽做工作,她要願換,我就認她是親媽!”
王大爺又是一驚,嚅嚅道:“這……我……文秀,你這是在……”
文秀轉了個話題,鑿鑿說道:“我在這兒考察一下超市,信不信由你,今後,我要開一個比這大的!”
“好哇好哇,到底是學過經貿的!”王大爺敷衍了一句,心裡想的仍是韓文倆家那事,為難地說道:“我去跟她講,能行?”
文秀拉著他的胳膊道:“我的好大爺呀,你去,你是天底下最合適的!這事非得你老親自出馬不可。”
王大爺也笑了起來。他鼓足勇氣,樂顛顛地直奔後院,說起了當年倆孩子被抱錯的事兒,重點把文秀誇獎一番。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氣呼呼的韓大媽趕出了門子,連一口水也沒討上喝,連一句“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怨言也沒來得及發出來。
“咣”地一聲,韓大媽將門關死,把嘮叨兒子的那股勁兒,轉到了另一個方向:“這個老王頭,真是個沒事忙,越老越糊塗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向街坊鄰居宣佈,永遠不跟他說話了,真是的……”
陽光從視窗射了進來,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生疼,漸漸溼潤起來,朦朧中,文秀的形象呈現在自己面前……她主動為憨哥出抵計程車公司押金,後來卻生著法子處處卡脖子——她主動要送電風扇,卻和小紅一起罵人——她主動回收那些為憨哥準備結婚的用品,卻拿這個要挾人,嘲笑人……
想到這兒,韓大媽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文秀……這丫頭是我生的?她這脾氣,和前院那劉小慶一個樣兒,一點都不隨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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