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扶了扶自己的頭盔,但卻沒有從頭盔中掏出什麼新思想。
“早知項羽如此勇猛,便不用此戰術。”他說畢就傳令各陣重新佈置,並命司馬欣、董翳等人分兵從兩側主動攻擊。但是戰爭中有物質力量,更有精神力量。物質力量被削弱了,可以重建,精神力量被摧毀了,是難以恢復的。楚人勇猛直前、先聲奪人的氣勢,令秦軍始終處於下風,驚怯被動,無力抵抗楚卒急風驟雨的攻擊。這些迅如怒獅、擊如蒼鷹的楚軍將士,其勇往無前的搏殺氣勢,壓過了秦軍戰術上的任何努力。秦軍陣終於被楚卒縱隊反覆分割、衝擊、撕咬,前後九次戰鬥,秦軍遂無從收拾,被楚軍戰士打垮。章邯只得無可奈何地收兵向旁側的安全地區“解去”(撤退)。
章邯退去了,章邯北邊,王離所圍困的鉅鹿,就敞開地浮現在了楚軍和諸侯救兵的視野中了。
章邯在退去的路上,一直思考著自己失利的原因。是什麼東西激發了楚軍強大的精神力量呢?章邯思前想後,不能明白。是什麼力量把楚軍十來萬人個個調動得都以一當十,令秦軍矮了一頭?能做到這一點的將軍,也實在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
那大約正是從前一兩日的破釜沉舟,到戰場上項羽等一干將官身先士卒,而前後激揚起來的吧。
章邯心想:“雖然我撤退了,但是我的兵力並未大損,先讓這項羽去跟王離火拼一場吧,待楚兵疲鈍,我再與之決戰!”
鉅鹿大戰
當章邯退去,項羽收拾戰場,然後命校尉騎著馬,依次跑到諸侯各國壁壘下,傳喚壁壘上的諸侯諸將:“楚上將軍命爾等立刻赴楚壁壘會議,有不從命者,楚必攻之!”
壁壘上的諸侯眾將,耳朵中迴響著的還是剛才楚軍呼嘯搏戰之聲,個個不免心顫膽寒,趕緊都騎了馬,帶著衛兵,出了各自的壁壘,奔楚軍壁壘的轅門去了。
項羽的意思是,要諸侯的諸將軍隊,都受項羽指揮,否則,楚軍必攻之。這固然是對戰役勝利很有益處的事情,而秦的失誤就在於章邯和王離這兩支大軍互無統領,各自為戰。但項羽要用攻他們的辦法來臣服這些諸侯軍,一如當時用殺的辦法解決宋義,體現了他對於外交和縱橫謀劃的相對輕視和不耐煩。
諸侯的諸將帶著親兵,都來到了楚軍營壘前。他們看見項羽楚軍的營壘修得比較簡陋,似乎本沒有藉此固守的意思,就是拿兩輛繳獲的秦軍戰車,面對面仰翹起車轅相對,作為營門,上面還懸著獵物和人頭作為裝飾品。這樣的營門叫做轅門。
諸侯眾將下馬走近轅門,但見門內外的楚卒戈戟耀眼生光,一見到這些楚卒,諸將腿不覺得就全軟了,歪眼咧嘴全跪在地上。諸將面無血色,全部用倆腿跪著,膝行著向前挪動,從轅門口直用膝蓋“走”到大帳門口,俯伏帳外。項羽走出來,諸將莫敢仰視,項羽對諸將好生勸慰,說:“男兒行於天地之間,寧死沙場,不亡席上。現在王離軍圍困鉅鹿城已有三月,你們願不願意擇日與我共擊王離,上報君王的囑託,下洗雪自己的前恥?你們也許會死,但至少是死在了男人的戰場上。”
諸將無不激奮知恥願戰,於是諸侯各軍皆以兵相屬於楚上將軍項羽,佈置分工,共計二十來萬,到了下一個月,即公元前207年一月,遂對王離軍擺出包圍攻擊的態勢。這時王離已經圍攻鉅鹿有三個整月了,可以說,宋義的疲敵策略,還是客觀上被兌現了。王離三個月不能拔下鉅鹿,其士兵計程車氣必然已經低落,在章邯戰敗而自引走後,王離其實就應該撤離鉅鹿,改去據守城池或者險要處,待楚軍也進入趙國地區日久,給養不濟,始來的銳氣也開始削弱,乃至走向疲鈍時,再以奇計來戰敗楚軍。
但是王離卻沒有離開,而且準備和項羽的諸侯聯軍在城外展開野戰。
從前,王離剛剛受秦二世命令攻趙圍住了鉅鹿時,有人說,王離是秦朝名將,以強秦之兵,攻新造之趙,拔舉趙國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可是這人的門客則論定王離必敗,他所依據的公理是,為將三代者必敗。為什麼呢,因為世代殺死的人太多,最後一代勢必要承受這種冤氣和不祥。王離祖上為秦宿將已經三代了,爺爺是秦國宿將王翦,曾拔趙國、滅燕國、滅楚國,爸爸王賁滅魏國、降齊國,到他這裡正是第三代。
王離大約也聽說了這個讓人沮喪的預言。他坐在營帳裡,目光射向遠處的鉅鹿城,為什麼區區一城卻拿不下來,章邯又逃跑到安全地帶去了,剩下自己就將更加玩不轉了。
“章邯這個老狐狸!”
王離和章邯,可能是互相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