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出工夫掩埋前來偷襲的敵人,可見是信口雌黃。於是平心靜氣,繼續盤詰。不料,卡西列夫只是連連冷笑,始終不發一言。
“混蛋,還不老實……”杜昂橫眉斷喝,揮動槍柄狠狠砸去。卡西列夫的左顴骨邊頓時紅腫瘀青,然而挺胸昂首,並無懼色。杜昂勃然大怒,又要再打,卻被餘伯寵攔住。
“算了,老杜,你先把他押下去吧,我再去尋找一遍。”餘伯寵明白,像卡西列夫這樣的赳赳武夫,絕不會輕易屈服於暴力。並且回憶方才的情景,幾個烏茲別克人在帳外巡望搜尋,似乎蘇珊尚未落入敵手,只是暫時隱匿,不知所蹤。
深思苦慮,左顧右盼,眼看已走至城堡盡頭,仍舊毫無所獲。餘伯寵焦灼萬分,頗感束手無策,身旁的土墩上卻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喂,聰明的狐狸,你難道就不會往上看一看嗎?”
(十四)(4)
餘伯寵仰起頭來,看見蘇珊正蜷縮在土墩頂端的一處風蝕凹槽裡,雙頰通紅,金髮散亂,顯然飽受苦寒。餘伯寵喜出望外,又不免納悶,土墩高達三丈,而且相當陡峭,也不知她是如何爬上去的。
“你還發什麼呆?想看著我凍死在這土墩上嗎?”蘇珊大聲叫道。
餘伯寵如夢初醒,不迭答應著,選好位置,張開雙臂。蘇珊一躍而下,撲向他的懷抱。兩人順勢倒在一片斜坡上,向前翻滾了很遠才停下,卻依然緊緊相擁,沒有分開的意思。四目交會,默然無語':。。',似乎在體味著劫後重逢的歡悅,又彷彿在感受著初次親密接觸的激動。
最後還是餘伯寵先坐起來,顧左右而言他地詢問:“蘇珊,你沒有受傷吧?”
“有。”蘇珊摘掉風鏡,不假思索地回答。
“啊,在哪裡?是不是很嚴重?”餘伯寵滿臉關切,上下打量著。
“當然嚴重,簡直不可救藥。”蘇珊一本正經地說。
“我怎麼沒有看到傷口?”餘伯寵見她渾身完好,不由得備覺蹊蹺。
“傷口在這裡,”蘇珊手指自己的胸膛,嫣然笑道,“我的一顆心被丘位元的箭射穿了。”
“丘位元……”餘伯寵遲疑著,很快又心領神會。“你說的是那個光著身子,背後長一雙翅膀,經常拿著弓箭飛來飛去的小男孩兒吧。”
“是的,”蘇珊眼波流動,“我期待著他把你的心當作另一個目標。”
餘伯寵輕輕笑了,由於受過懷特神甫的薰陶,他對西方的神話傳說並不陌生,知道丘位元象徵著愛神,蘇珊的言外之意顯而易見。雖然思緒萬千,卻也未置可否,審時度勢,此刻並不宜於坦露心跡,於是閃爍其詞,婉轉地改換了話題。“神仙的心思恐怕不是凡人能夠揣摩的,你還是先講一講剛才發生的事情吧。”
(十五)
接近正午時分,餘伯寵率隊返回駐地,布萊恩等人紛紛出帳迎接。看見行動成員平安無事,眾人皆大歡喜,聽了繪聲繪色的講述,更覺得驚奇而興奮,以為兵不血刃便消除後患,對於考古隊實在是一個吉利的前兆。
然而,樂觀的氣氛並未延續太久,嚴酷的現實又一次呈現眼前。考古隊稍作休整,拔營出發。根據德納姆地圖上的標註,下一個目的地有一座古老的佛塔,而後折向西南,即是樓蘭遺址的所在。考古隊宵寢晨興,踔厲風發,打算加速挺進。不料天氣驟變,道路難行,短短十幾英里的距離竟耗費了四天的時光。
冬天本來是沙漠裡最平靜的季節,卻也不會表現得絕對安寧。一旦狂風大作,廣袤的荒漠依然飛沙走石,暗無天日。流動的沙丘翻滾起伏,猶如波濤洶湧的海洋。而咫尺之間不辨方向,莫說繼續行走,若不及時伏地躲避,人畜迷失其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考古隊歷盡艱險抵達佛塔附近,檢點人馬裝備,損失相當嚴重,除了兩峰運載冰塊的駱駝走散外,還有兩位中方學者和一名英方的測量員失蹤了。
即使如此,也須知難而進。隊伍在殘破不堪的佛塔下休息一夜,次日黎明整裝開拔。走了不足三英里,卻見天邊陰雲漠漠,遠處雪光隱隱,似乎又有風暴來襲。為防不測,隊伍只得暫停行進。布萊恩搖頭嘆息:“想不到今年冬天的氣候如此反常,看來我們計劃的行程將要延遲了。”
“沒辦法,”餘伯寵無奈地說,“欲速則不達,我們的一切行動只能依從氣候的變化。否則到不了樓蘭,考古隊的人員輜重已經所剩無幾了。”
迫不得已,就地紮營。雖然考古隊攜帶著大量的冰塊,卻要為日後身逢絕境做準備,迄今為止還不敢輕易動用。因此,每到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