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武說,“我就想提醒一點,如果你是等候那個瘋子去而復返的話,站在這裡只能是白白耽誤工夫。”
“為什嘛?”
“因為伊萬上校已經在昨天半夜進城了,目前仍下榻於木拉提旅店。”裴紹武說。
“啊,”帕夏訝然,遂又困惑不已。“可是,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我確實沒有向你通風報信的義務,”裴紹武說,“及時轉告的目的只是想讓你打消一些荒誕不經的念頭,知道嗎,這次來的不只是伊萬一個人。”
“還有什麼人 ?'…'”
“迪化府俄國領事館的參贊,庫爾勒的挖工以及幾名烏茲別克槍手,人數不下三十之多。伊萬大概是眼紅英國人的尋寶活動,也要組建一支探險隊深入沙漠。”
帕夏啞口無言,眉頭漸漸緊蹙,一副如有隱憂的樣子。
“是不是感到很棘手?”裴紹武說,“一個‘瘋狂伊萬’已經難以對付,何況又加上眾多隨從,你的復仇計劃怕是要擱淺了。”
帕夏依然沉默,若有所思地垂下頭。
“其實,你也不必發愁。”裴紹武善解人意地勸道,“洋人雖然仗勢欺人,連官府也奈何不得,但也難逃天道好還的定數,而貪婪無厭正是他們致命的缺陷。”
(十一)(2)
“你是說……”帕夏似有憬悟,“也許不必我動手,就可以看到那瘋子得到報應。”
“當然,”裴紹武說,“不知你來過雅布多少回了,反正在我的記憶裡,還從未有過哪一個尋寶者能夠活著走出漫無邊際的荒漠。伊萬既生貪念,就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所以,你與其徒增煩惱,還不如把心思投入到更有趣味的事情上。”
“哦,”帕夏不禁莞爾,“我倒要請教,對我而言還有什麼事情更有趣味呢?”
“多得很,”裴紹武的笑意頗顯曖昧,“譬如說,替我鋪床疊被、生兒育女……”
帕夏又一次漲紅了臉,喃喃地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夠清楚嗎,帕夏,嫁給我吧,我會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快樂的女人。”裴紹武激情洋溢,忽然邁步上前,一把捉住了帕夏的手臂。
帕夏不免目眩神搖,身體幾乎栽入對方的懷抱。她的年紀雖然不大,卻也經歷過太多的滄桑世故,官宦子弟大都輕浮放蕩,甜言蜜語的背後往往是始亂終棄的苦澀。自己已非情竇初開的少女,應該具備抵禦誘惑的能力。然而,當她的視線和裴紹武接觸的剎那間,一顆心旋即強烈震顫,在那片熾熱痴迷的目光裡,除卻剖肝瀝膽般的真誠,並沒有點滴戲侮的意味。
“看得出你已經動心了,只是一時還拿不定主意,”裴紹武眼光犀利,緊追不捨。“帕夏,請不要再遲疑了,我絕不會令你失望的。”
“能得到少將軍的垂青實在榮幸,”帕夏勉強笑道,“可是,你的決定未免太輕率了吧。你甚至不瞭解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諸如性格品行、經歷背景、謀生手段……”
“這些對我來說全都無關緊要,”裴紹武急迫地打斷她的話,“我只相信自己的預感,和你在一起,我將會得到夢想中的一切。”
“呵……”帕夏不以為然地笑了,眼神裡閃動著幾分淒涼。“世上的事情原本奇怪,理想和現實常常相距遙遠。有朝一日你或許明白,和我在一起不僅一無所獲,相反還會失去一些自己的東西。”
說著,迅即從裴紹武的臂彎掙脫,沿著白雪覆蓋的道路飛快跑開,須臾間躲進一道小巷,消失得無影無蹤。裴紹武瞠目結舌,不及追趕,隱隱體會到她最後的話耐人尋味,隨後察覺有異,低頭檢視,猛然發現腰間價值不菲的玉佩已經不翼而飛,想必是方才貼身而立被帕夏順手牽羊的結果。
裴紹武不由得苦笑了,望著空曠冷清的街面,說不出內心是怎樣的感受,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胸臆間蘊藏的愛意並沒有絲毫退減。
子夜,聽到窗欞上有小雞啄米似的響動,餘伯寵遽爾起身,拔槍低喝:“什麼人 ?'…'”
“小余,是我。”
是哈爾克的聲音。餘伯寵震驚莫名,睏意皆消,連忙收起手槍,推開窗戶,一條雄壯的身影極其敏捷地跳進屋內。
“哈爾克,你怎麼進城的?”餘伯寵一邊問,一邊關窗點燈。
“前天,我搶了一套官兵的服裝,乘亂混入城裡。”
“裴老六調兵遣將,佈防嚴密,企圖趕盡殺絕,你卻在這個時候進城,豈不是自投羅網麼?”餘伯寵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