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之前對你的所有看法雖然都還沒有推翻—我是引用他的原話,但是,他真的這麼說,但是,南音是個非常好的孩子。他告訴我你為了鄭老師的官司寧願跟我分開,他要我轉告你,他就算是再不喜歡你,也不會接受你用這樣的方式作交換。所以他要我趕緊回來找你。我就跟他說,我不去英國了,他說,隨便你吧,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自己負責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爸爸不給你打這個電話,你還是不會回來的,對不對?”我決定站起身穿外套的時候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今天這家店的套餐實在是難以下嚥,“蘇遠智,再過幾天哥哥的案子就要開庭了。在這之前我們別再討論這個行麼?”
“南音,對不起,之前很多事情我知道是我不對,我們從採沒有坐下來好好談談……”
“我先告訴你一件事。我跟別人睡覺了。不是一夜情,我也沒喝酒,我是真的喜歡上了那個人。我在醫院裡認識他的。他是陳醫生——就是我哥哥那個案子被害人的弟弟。你可以覺得我瘋了。現在,知道了這個,你還想好好和我談麼?”
他呆若木雞的時候,我穿過店堂跑到了外面的馬路上,居然有種惡作劇之後的開心。鄭南音,姐姐是對的,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孩子。
開庭的前一天,他面色平靜地找到了我。我們走出我家的小區,走了好遠,一直來到龍城護城河的堤岸上。他該不會是打算從這裡把我推下去吧?—我像是自己跟自己開玩笑那樣想。反正我知道,今天就是我的審判日。
他說:“明天開庭,我和你一起去。”
我說:“好吧。”
他說:“你說你真的喜歡上了那個被害人的弟弟?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你壓力太大了,這種時候,人是會做錯事的。”
我說:“隨便你怎麼說。”
他說:“只要你現在回到我身邊來,我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沉默著看了看他的眼睛,凝視了半晌,我說:“可是我不可能當成沒發生過。”
他說:“好吧,我知道我有錯。鄭老師的事情發生以後,我沒有能總是陪著你,我本來應該這麼做的。你心裡一定想過好多事情,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承擔那麼多……”
我在冬天的堤岸上席地而坐,朔風迎面撲在我臉上,我就當那是老天爺代替他給我的耳光。“蘇遠智,”我疲倦地笑了笑,“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
“我只想要你回來。”他的臉龐可能比我的還要疲倦些,“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南音,鄭老師知道了這個,該多傷心?你想過嗎?就算我們分開了,我和你去簽字,你爸爸媽媽怎麼可能允許你跟那個人在一起?他的家人又會怎麼想?你想讓鄭老師在監獄裡聽說所有這些事,然後一邊坐牢,一邊每天想著他對不起你嗎?”
我想,此時此刻,他一定對我臉上的表情感到無比滿意。
這便是那個陷阱,我終於找到它了。跟迦南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早就知道,有什麼東西我沒有看到。我把自己丟在忠誠與背叛的旋渦裡,我朝笑自已在上演《羅密歐和茱麗葉》的劇情,可是我忘了最重要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為哥哥,我便不可能認識迦南。我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嘲笑和反對,我可以試著和我自己的負罪感和平共處,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哥哥的歉疚。看到我所有的傷痕後,他不會放過自己——他原本就是一個那麼擅長懲罰自己的人。
他已經活在地獄裡了。我是不是真的要往那個深淵裡再扔一把磷火?
我深深地呼吸,用我灼熱的血液溫暖長驅直入的冷空氣。那種似有若無的眩暈是最微妙的。我真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早一點就席地而坐了。我說:“你把臉轉過去。給我十分鐘。我答應你,我只需要十分鐘。十分鐘以後,所有的決定都是最終的決定。我說到做到。”
在那十分鐘裡,我只是閉上眼睛,用力地回想著迦南的臉。他的每一個表情。還有在永宣的那唯一的夜晚。我對他說:“我們睡吧,我抱著你。”我必須記得所有這些事,因為,我不會再見到迦南了。
這就是我,能為哥哥做的最後的事情。
我永遠不會讓他知道我愛過迎南。我永遠不會讓他知道那是一個我會銘記終生的男人。我永遠不會讓他知道他的罪行居然給我帶來了那麼美好的東西。
我聽見蘇遠智轉身的腳步聲,我知道十分鐘到了。我睜開眼睛,安靜地說:“我沒有力氣了,你拉我起來。”
他握住我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