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貨,都還沒拆,今天要全體清洗出來然後消毒。順便把這個店原先剩下的餐具清理一遍,用舊了的丟掉,然後還要打掃,還要……”我一邊把鄭成功的小推車交給他,一邊“嘩啦啦”開啟卷閘門,“想不想喝咖啡?我這裡有很好的咖啡豆,是我留給你們的,不賣給客人。”我承認,在這個美好的午後,看到他,我很開心。
“你不是已經僱了服務生麼?”他問,“這些事情為什麼不讓他們來做?”
“笨。”我搖搖頭,“我這個星期天開張,今天才星期一啊,要是讓他們從今天開始來幹活兒,豈不是要多算一週的工錢?這點兒賬你都算不清。”
“噢。”他恍然大悟地看著我,接著笑笑,“你將來一定能發大財。”
空蕩蕩的店面裡,每一張沙發椅都包著牛仔布或者格子帆布的封套。看上去像群像那樣,都掛著敦厚的、類似於微笑的表情。店面的一個牆角是一架一看就有些年頭的老鋼琴,不是什麼嚇人的牌子,但是它渾身上下散發著歲月的氣味。讓我想起那些年代久遠的老房子裡的音樂課,也讓我想起當年跑場的時候,只要樂隊的前奏響起,我就可以錯把他鄉當故鄉。鄭成功就特別喜歡那架鋼琴,每次看到它,都欣喜地伸出兩隻小手,我懂他的意思,他希望我把他放在那個琴蓋上。可能他是覺得,那樣就代表了這架溫暖的鋼琴在擁抱他。
“不行,寶貝兒,你不能去那上面。”西決非常耐心地跟他討價還價,“你現在必須待在推車裡,因為媽媽和舅舅有很多事兒要做——你一個人坐在那上面會掉下來。我不騙你。”他總是這樣很詳細地跟鄭成功解釋很多事情,彷彿他真的能聽懂。
“這架鋼琴放在這裡很好看吧?”我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這個是江薏送給我開店的賀禮。是她媽媽留下來的遺物——她媽媽原來是音樂系的老師,江薏這個人真的是挺夠朋友的。對了,”我挑起了眉毛,“你們倆都是父母雙亡,在這點上說不定有很多共同語言。”
“滾。”他瞪我一眼,轉身去拆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箱子的封條。
“跟我說說嘛,跟陳嫣比,你是不是喜歡江薏多一點兒?”
他還是不吭聲,突然說:“我和江薏講好了,你開張的那天,會多找來一些朋友,給你捧場。”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不依不饒地繼續。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比陳嫣更坦率更大方。不過,”他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很陌生,我從來沒有在他眼睛裡見過如此柔軟的神情,“不過她其實沒陳嫣成熟。她總是需要人關注她——莫名其妙的脾氣上來的時候簡直和南音有一拼。”
“懂了。”我長吁了一口氣,“不過你為什麼就不能直截了當地說一句‘是,我就是更喜歡江薏呢’?”
“我不喜歡把活人那樣簡單地比較,像買菜一樣,多失禮。”
“什麼叫買菜?你總想著失禮,想著對別人不公平,你要是永遠把你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話,很多問題就根本不是問題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童年時代被我捉弄過後的羞赧,他慢慢地說:“我不是你。”
這個時候大門“叮咚”一響。我詫異地以為是什麼人在還沒開業的時候就來光顧了。可是進來的是南音。
“你怎麼不去上課?”這個問題顯然是鄭老師問的。
她慢慢地搖搖頭,不理會西決,仰起臉一鼓作氣地對我說:“姐,讓我在你這兒待會兒。你要是趕我走我就去死。”
“大小姐,”我驚駭地笑,“你犯得著這麼誇張麼?”
她使勁地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背書那樣說:“蘇遠智回龍城了。他肯定要去學校找我,所以我才躲起來。”
“為什麼?”我和西決異口同聲。
“因為,因為,”她抿了抿嘴,“我前天發簡訊跟他說,我要離婚。結果昨天半夜的時候他回覆我說,他在火車上。就這樣。”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有種。南音你不愧是我妹妹。”
“南音你到底開什麼玩笑?”西決的臉都扭曲了。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南音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西決,“一點兒意思都沒有,跟我原先想的根本就不一樣。我越來越討厭現在的自己了,我不玩兒了行不行呀?”
“既然如此你當初幹什麼去了?你當初作決定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過會有今天?”西決重重地擱下手裡的咖啡磨,無可奈何地苦笑。其實我在一旁都覺得西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