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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會。”他開啟了面前另一個病人的病歷記錄,“出去的時候幫我關上門。”

她把一直攥成拳頭的左手攤開來,手心裡有隻用一張病歷本上撕下來的紙疊成的鳥。鳥的翅膀上,她歪歪扭扭地寫著:“接頭暗號”。

“這隻鳥看上去有病。”他說。

“這不是鳥,是紙鶴!”她仔細地把它放在他桌上,“我疊了兩隻。你一隻,我一隻,要是以後你認不出我了,拿出來這個,就對上了。”然後她像是做了什麼惡作劇那樣,急匆匆地跑掉了。

那隻“紙鶴”在桌子上放了兩天,有天早上,他不小心碰翻了筆筒,幾隻散落出來的圓珠筆把它劃到了地上,他懶得再起身繞到桌子前面撿起它,於是他對正好來他辦公室拿病例的實習醫生說:“麻煩幫我把地上那隻鳥扔掉。”

他也想象過,等找著長大了以後,是不是也會變成那種令他恐懼的女人。那段時間,他和醫藥代表相處地無比艱難,也許坦白承認自己的婚姻一敗塗地,並不是那麼丟臉的。他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客觀地說,她似乎也沒做錯過什麼。兩個潔白無暇的人呢撞到了一起,卻發現對方的那片潔白無瑕和自己的亮度不同,這“不同”硬是把兩片潔白無瑕映襯成了兩片赤裸裸的髒。他日益刻薄,她越來越怨毒。逐漸地,他認為自己修煉出了一點成績,比方說,在她聲淚俱下地抱怨他,並且深深沉浸在這種怨氣逼人的快感中的時候,他做得到集中精神,想一些和眼前情境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時間,他會不知道她正在一遍又一遍地,以一種逐漸加重的強調說:“你在乎過我在想神馬嗎?你在乎過嗎?”

就在此時,他突然想到了行李箱夾層忘記開啟。他猛然站起身拉開了壁櫥,她在他身後目瞪口呆地看著,然後她說:“你走啊,你等著我求你留下麼,你嚇唬誰啊?……”拉鍊的聲音耀武揚威,他把昭昭的父親給他的兩個信封輕描淡寫地丟在桌上,淡淡地說:“我沒數是多少,明天你拿去存銀行。”

室內寂靜了片刻,然後她爆出來一陣忍無可忍的哭泣:“陳宇呈,你是不是冷血動物?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他站起身出去,把她和她的聲音一起關在了客廳裡面。他們的喧囂並沒有吵醒陳至臻。在四面都是護欄的小床裡,她像個君王那樣心安理得地熟睡著。兩隻小小的拳頭對稱地擺在耳朵旁邊。

他認為她應該是在做夢,但是他沒有證據。

你是世界上唯一純潔善良的女人,親愛的陳至臻小姐。

黃昏快要結束了,可是十七歲的昭昭仍然沒有醒來。他並不急,反正今天輪到他值夜班;反正他確信,那個土豪父親很快就會出現的。

可是眼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卻讓他感到意外——就好像是看到一個演員上錯了舞臺。他不那麼像龍城人,哪裡不想卻又說不好,也許是他身上那種遠行的氣息。

他身材中等,很瘦,有對讓人過目不忘的眼睛。

他說:“陳大夫,您好,我是昭昭的老師,我姓鄭。”

第七章 大媽

如果不在房間,那應該在姐姐店裡。

姐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大清早的,她居然就已經把眼線畫得這麼一絲不苟,“你神經啊……”她說,“我中午才開門,你覺得他現在會來做什麼?難道幫忙打掃……”我愣了一下,轉身的同時覺得有點不妥,我是不是該跟姐姐說點什麼,不過算了吧,既然我已經轉過了身,無論如何找不到理由再轉回去,我的身體彷彿是被一種僵硬的力量不甚熟練地控制著,似乎當“轉頭說幾句不相干的話”這個念頭稍微浮商量的瞬間,胃裡就泛上來一股似是而非的噁心,就像暈車沒那麼嚴重的時刻。我只好由著自己飛奔出門,姐姐對著我的後背追加了一句,“而且昨天晚上我也睡在家裡啊,你要是沒看見他,我怎麼可能看見他呢……”

如果不在房間,不在姐姐店裡,那應該在學校。

學校緊閉的大門不動聲色地嘲笑了我。我顯然忽略了一個小問題,現在是暑假。

如果不在房間,不在姐姐店裡,那應該在小叔家裡。

小叔去外地一個什麼重點中學開教師研討會議了——據說那個城市今年夏天持續高溫,幾近40攝氏度,所以小叔作為代表出席會議,其餘的老師們沒有任何意見。陳嫣對我說:“南音,你進來坐。”我搖搖頭,理智提醒自己不要在此刻倒退兩步。陳嫣說:“西決沒來啊,他上一次來我們這裡是去年秋天吧……你打他手機試試看嘛。”我看了她一眼,我想說我已經打過無數次了,是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