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千年萬年才一次,岡村眼中的“軍紀風紀問題”在基層部隊中也從未有過根本收斂。不過這件事至少反映出這位“中國通”司令官已經用上了攻心術,這是他有別於其他日軍將官的突出之處。
與之相比,張發奎在準備上明顯不足。他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北伐時期,連對手究竟將投入多少部隊都弄不清楚,至於九江周邊哪些地方易攻,哪些地方難守,更是一頭霧水。
十萬人馬,給他平均分配,沿著江河湖岸撒了一圈。這樣表面看起來似乎萬無一失,其實漏洞百出。道理很簡單,處處防,也就等於處處防不住,沒有縱深配備,只會給人家一觸即破。
“鐵軍”軍長實在太大意了,也許十多年前你可以小視面前這位“軍事顧問”,可是十多年後如果再用這種眼光看人,老兄你可就要吃虧了。
7月23日,臺灣旅團和第一〇六師團先後登陸九江。
口子被強行撕開後,張發奎立刻慌了神,因為他沒有做二線佈防,日軍一登陸,就可以直趨九江城。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張發奎一連抽調四個師進行反擊,可是手裡的這兩把板斧始終砍不中要害,不僅不能立驅日軍入江,反而自己還把刃口給砍鈍了。
這不是北伐時期,光有匹夫之勇已然不濟事了。
7月25日,兩支日軍野戰部隊已形成了對九江鉗形包圍的態勢。
岡村的樣子擺得很嚇人,卻多少有些唬人的味道,“鐵軍”軍長手裡還有的是可供動用的棋子,包括尚未啟用的軍建制部隊。
實在不行,九江以南還有薛嶽第一兵團與之相銜接,你包圍了我,說不定我還能反過來包圍你,日軍又是背水一戰,對照兵法要訣,誰比誰更危險?
事實上,岡村對此戰也不是全無擔心,假如張發奎再堅挺一些,他就得考慮動用第十一軍的更多部隊了。
可是岡村的擔心是多餘的。在未及時請示報告的情況下,處於過分慌亂之中的張發奎即宣佈全線撤軍,九江隨之淪陷。
第9章 勇敢的心(2)
撤退路上,各部隊完全亂了套,張發奎所指定的依次撤退時間和路線形同虛設,大家你推我擠,混亂程度跟以往別無二致。要不是贛北山多林密,便於隱蔽,差點就被追擊的日機統統做了點心。
僅僅三天時間,被視為江上重邑的九江就步了馬當的後塵,真是不可思議。
武漢後方大受震動,作為敗軍之將的張發奎亦誠惶誠恐,他甚至一度想親自到武漢去“投案自首”,接受軍法審判。
張發奎不是黃埔生,那是“鐵軍”軍長,粵軍的旗杆,豈是你想罰就能罰的?所謂“投案自首”云云亦不過是矯情一下,給輿論一個交代而已,所以馬上有陳誠上前為之說情,蔣介石順水推舟,僅把表現不佳的幾個師長予以撤職。
說實話,武漢會戰的開局如此之糟,是蔣介石想不到的。不過這個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實在多得數不勝數,豈止這一件。
比如岡村也有想不到的,他想不到的是在長江以北作戰的熊本第六師團境況不佳。
依山為戰
自參加淞滬會戰並侵佔南京後,熊本師團氣焰十分囂張,整天一副見人殺炫、見佛滅佛的狂樣。
在日本十七個常備師團中,原先最叫座的是板垣師團,可是臺兒莊一戰,讓板垣師團威風掃地,熊本師團便扶搖而上,儼然已成為日本國內戰鬥力最強的部隊。
這時被稱為“殺人魔王”的前師團長谷壽夫已被召回國內,接替他的是畢業於陸大同一期的稻葉四郎中將。
按照稻葉個人的印象,這個師團的官兵幾乎個個都是魔,平時作惡多端,“非法行為”層出不窮,打仗時卻也“英勇無比”,其他師團很少能及得上。
毫無疑問,在第十一軍,熊本師團也是絕對的老大。岡村把它單獨放在江北,就是相信該師團能一人幹幾個人的活兒,單槍匹馬便能侵佔武漢。
可是這個在南京城裡殺人如麻的野獸師團如今卻步履維艱,日子十分難過。因為這群野獸也遇到了自然天敵,說起來或許很好笑,只是一隻小小的蚊子。
南方空氣潮溼,特別是進入皖西鄂東地界後,除了山就是水,此外還有稻田,這種環境加上這個季節,便成了蚊子的天堂。
光被蚊子吸去點血倒也罷了,可怕的是,它會傳染疾病,這就是瘧疾,俗稱“打擺子”。人生了這種病後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冷的時候蓋幾床被子都沒用,熱的時候可以熱到你一個勁兒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