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過去,如今海軍軍官成了艦隊司令官,而他當時無意中搭救的“軍事顧問”也不得了,岡村此前已經是關東軍仙台第二師團師團長了。
你可以說岡村是張發奎的手下敗將,但這一說法其實既不完整也不確切。內戰之中,北洋軍打不過北伐軍,就算旁邊有日本顧問可以幫著畫圖紙、做方案,又有什麼用?
日本統帥部認為,岡村對九江及華中地區的人情地理十分熟悉,“華中派遣軍”要想順利攻取武漢,下面缺不了這樣的大將之才。
岡村隨後便被調任第十一軍司令官,專負指揮華中戰場之責。7月19日,他搭乘海軍旗艦,從南京溯江西上。四天之後,到達了湖口前線。
僅僅這個姿態就讓人刮目相看。因為湖口處於最前沿位置,對岸即為中國守軍。一般來說,最高司令官很少有距離前線這麼近的。
岡村此舉,顯示的是一種自信。
歷史重新給昔日對手安排了一副棋局,九江那邊是張發奎,湖口這裡則是岡村寧次。
華中作戰,不比北方,某種程度上,就看雙方將領對山川形勝、地理構造的熟悉和理解程度。在這方面,別說一般日軍將領,就連張發奎本人恐怕都難以與岡村比肩。
岡村當年的苦頭不是白吃的,不光他自己記住了沿途景物,還從孫傳芳身邊偷到了無價之寶。
這是一張華中地區的五萬分之一比例地圖,系歸國後效命於孫傳芳的中國陸士留學生實地測繪而成。這些學生在日本專門研習過陸地測量,其測量和繪圖方式與日本完全相同,因此所繪出來的地圖也有別於那種毫無軍事價值的“長江萬里圖”。
整個武漢會戰,日軍所使用的軍事地圖,絕大部分是該圖的複製品。就當時情況而言,再找不到更詳細的地圖了。
對下贏這局棋,岡村信心滿滿,這個“南方中國通”甚至開始悠然自得地欣賞起湖口的風光來了。
大意失江州
其實光從雙方兵力數量的對比來看,日軍並不佔優勢。
經過半個多月的休整補充,臺灣旅團已基本恢復元氣。在此之外,岡村又從第十一軍中增撥了一個第一〇六師團參戰。
自淞滬戰役打響後,日本在十七個常備師團之外,已經成立了包括第十三師團、第一〇一師團在內的七個師團。可是隨著佔領區域的擴大,到處都需要警備部隊,如果還要再侵佔武漢,光增加這七個師團無論如何是不夠用的。
於是再擴再編,呼呼地又冒出了十個師團,日本陸軍總量一下子達到了三十四個師團。
第一〇六師團就是這次為了侵佔武漢而擴編出來的新編師團,看番號就知道了,其兵員同樣來自於熊本第六師團的家鄉。在當年的日本,凡是南九州的人差不多一個德行,全以好勇鬥狠為能事。岡村或許就是看中了那一股子邪氣,才把這個新師團列為前鋒。
即使這樣,整個九江之戰,岡村投入兵力也僅為一師一旅,反觀集結在九江的中國軍隊卻有十萬之眾,僅軍建制的部隊就有好幾支。
岡村能夠這麼鎮定自若地觀賞風景,不僅緣於他對九江的地形瞭然於胸,事先盤算好了即將開始的每一個步驟,還因為他比其他日軍將佐更為冷靜,而且更加善於琢磨一些細小環節。
自被任命為第十一軍司令官後,最讓岡村感到擔心的,並不是己方的戰鬥力,而是對方計程車氣。
他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麼中國軍隊屢戰屢敗,卻越戰越頑強,到臺兒莊戰役時,甚至被包圍了都死不投降。
中國軍隊奮戰到底
審問俘虜,一名中國軍官告訴他,戰場之上,如果被活捉,你們會殺俘,後退的話,督戰隊又會解決我們,所以只能死戰到底。
這名被俘軍官說的當然不完全是實情,但岡村似乎從中找到了奧秘所在。
原來如此。
聯想到第十一軍的主力全是參加過南京屠城的部隊,自個兒就把“紀律嚴明”和“神兵”形象給掀了個底兒朝天,岡村認識到必須轉換侵華策略。
他在第十一軍打出了一個新的旗號,叫做“討蔣愛民”,竭力想把自己打扮成一支“仁愛之師”。
據他的幕僚回憶,有一次岡村坐在汽車上,突然發現並抓住了一個掉隊的中國士兵。這是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兵,腳上受傷後才掉了隊。
岡村馬上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對少年兵簡短詢問後,還安排他做了第十一軍司令部的雜役。
這種偶爾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