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告誡薛嶽,假如再不變更部署,整個薛嶽兵團,包括一戰區所有部隊,必遭敵人殲滅,將為兵家所齒冷。
薛嶽明白,那個極短暫的制勝之機已一去不復返。
如今不是淞滬會戰的時候,十幾個師對陣土肥原一個師團已是竭盡全力,若是一下子又冒出兩三個師團,大家全都得被逼到絕路上去。
停止圍攻,即刻撤退。
撤退令下,前方不明究竟的將士禁不住連連嘆息:打了勝仗怎麼還撤退,這不等於放跑土肥原嗎?
三義集前,桂永清欲哭無淚。
只有他知道這個命令對自己意味著什麼,那就是什麼都結束了。
桂永清永遠失去了彌補過失的機會,這個“鐵衛隊”的總頭領最終也沒能從泥潭裡拔出腳來,他被免去軍長一職,直到抗戰結束後才得以重回軍界。
他的部下龍慕韓的命運則更慘,在武漢遭到軍法審判,被判死刑,是抗戰中第一個因作戰不力而被處決的蔣介石嫡系中將師長。
火攻還是水淹
對於中國統帥部來說,圍攻土肥原,是抓住了一個難得的機會,若是真的要在豫東平原上與具備機械化優勢的日軍主力決戰,那就是一傻到底了。
所謂精銳,所謂主力,手裡也就剩這麼一些,在河南打完了,武漢那裡就空空如也,還怎麼組織武漢保衛戰?
可是這時候你就算想走,也不是一時間就能脫得了身的。
在此之前,日本統帥部曾向寺內下達命令,要求在整個徐州會戰進行的過程中,必須以商丘或至多以蘭封為界,未經批准,不得越界作戰。
這一切,在裕仁和近衛內閣看來,當然是為了讓對方有時間給他們寫順表,所以要留出餘地,而參謀次長多田駿仍然指望在繼續談判失去可能的情況下,能夠及早從中國抽身。
可是寺內說:不!
香月雖然早已滾蛋,但他說過的那番話還是大大刺激了這個自命不凡的老小子。
你香月不就是想露一手給我看嗎?結果開封還是拿不下來,我現在不僅要拿下開封,還要直取鄭州,不僅要直取鄭州,還要由北向南,打下武漢。
如此一路猛追,先前從徐州突圍的五戰區部隊,在蘭封圍攻土肥原的薛嶽兵團,一個都別想逃,等這些人馬被統統幹掉之後,請問中國究竟還有多少主力,他們還能不投降嗎?
寺內當年權傾朝野,統帥部的一紙限令對於他來說算個,說扔一邊就扔一邊了。
6月2日,“華北方面軍”越過蘭封,繼續向西追擊。
蘭封會戰,土肥原這隻胖狐狸被薛嶽關在籠子裡好多天,憋得連氣都快透不過來了,放出來後真是恨得牙癢癢,自告奮勇做了前鋒。
土肥原師團是純機械化師團,只要補給跟上,給汽車和坦克加足油,在平原之上確能收到以一當十,甚至當百的功效。
土肥原在前,其餘部隊緊緊跟上,從不同方向分進合擊。
又是大撤退,又是對機動能力極其薄弱的中國軍隊的一次嚴峻考驗。
要撤出前線的作戰部隊尚有十萬之眾,免不了你推我擠,偏偏老天還不幫忙,連日陰雨,道路泥濘不堪,官兵純靠一雙腿在跟日本侵略軍的機械化賽跑,因此個個疲憊不堪,部隊士氣甚是沮喪。李漢魂的粵軍在攻克羅王時曾勇氣驚人,此時也已亂七八糟,秩序混亂。
等退到鄭州時,一戰區司令部發現這些部隊已無繼續作戰的勇氣,而曾經屯集精兵強將的一戰區,再也拿不出一支有把握的力量來進行阻擊了。
早幾日的天空還豔陽高照,如今卻連簷前都掛了厚厚一排冰凌。
程潛在鄭州組織一戰區的高參們日夜商討對策。既然人的力量已經不好使了,就只能使用自然力。自然力中最見效的無非兩種,除了火攻,就是水淹。
火攻策:到實在無法可守時,將鄭州付之一炬,讓日本侵略軍即使奪取鄭州,所能得到的亦不過是焦土一片而已。
水淹策:在鄭州北面附近挖開黃河堤,實施水淹七軍的戰略。
說是火攻,其實傷不到鬼子,傷的是自己,倘若水淹,既能保全鄭州,也能阻斷並殺傷日本侵略軍。
程潛經過反覆權衡,最終選定了水淹一策。
地獄之門
所謂水淹策其實並非程潛首創,早在“七七事變”時,德國顧問法肯豪森就建議,為了阻止日本侵略軍由北向南發動進攻,應該及早將黃河決堤。
老外不知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