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就算要再次登陸,也一定會選擇長江南岸。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看上去最難攻的地方往往卻是最薄弱之處,第10軍登陸金山衛,為中國守軍敗走上海一錘定音。
這再一次證明,日軍在進攻戰尤其是迂迴包抄方面確有其獨到之處。
今天,當我們遍查所有的回憶錄和資料,雖然時見怪你怪他之辭,但一個不容迴避的事實是,誰都沒能準確地預見到對手會登陸金山衛,甚至連德國顧問團團長法肯豪森,都出現了判斷上的錯誤,他認為日軍企圖在江浙各處再次登陸,只是佯動性質,其目的在轉移視線,分散中方在上海的作戰兵力。
這個世界,總有那麼多意外。
驚悉日軍登陸金山衛後,陳誠連抽兩個師前去堵截,然而都擋不住第10軍的凌厲衝擊。
這時蔣介石打電話給陳誠,問他:怎麼辦?
陳誠那麼一個從不肯服輸的人,也看到了大勢已去,只得回答:為今之計,只有趕快撤出上海,退守國防線。
陳誠所說的國防線,重點是指吳福線(蘇州到常熟福山),當時號稱“東方馬其諾防線”。
蔣介石整整思考了半個小時,同意了陳誠的意見。可是考慮到“九國公約”簽字國會議才剛剛開了沒兩天,如果此時就退出上海,中國可能會在會議上顏面掃地且無功而返,於是讓陳誠再堅持三天,三天後再撤到國防線上去。
顯然,這又是一個以外交犧牲軍事的例子。三天,黃花菜都涼了。
11月9日,陳誠下令全軍總撤退,向吳福線轉移,可是已經太遲了。
趁你病,要你命,這是一切壞人的必然思路。
第10軍指揮官柳川平助見江南道路狹窄,全軍掩殺尚有困難,便以熊本師團為先鋒,一頭朝京滬鐵路上的崑山直插過去,從而切斷了上海守軍與後方的聯絡,撤退部隊因此一下子陷入混亂之中。
由於無法完全堵住各條道路,柳川又遣出多支小規模挺進隊,輕裝前進,繞前襲擊,更是加劇了這種混亂。
有如四年前長城抗戰後期的“灤東大潰退”,本來有秩序的撤退也開始演變成無秩序的“潰退”,只是規模更大,場面更慘。
潰退,幾乎已成為中國正規軍隊的一種難改痼疾。白崇禧曾經拿他在北伐時期的經歷作比,說那時候的南方部隊就是如此,典型特點是宜攻不宜守,攻則氣盛,大家哇呀呀叫,不顧性命地往上衝,可是守則氣餒,都擠在一條道上爭相跑路,每個人都不管他人,只求自己能早一點逃出被圍殲的厄運。
不可否認的是,淞滬一戰,前期確實過於慘烈,尤其是退到蘇州河南岸的,大部分都被打殘了,可以說已達到消耗的極限,再相互一裹卷,皆失再戰之心。
在潰退中,各級指揮官都相繼失去了對自己部隊的有效掌握,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紛亂的模樣令人瞠目結舌,甚至連一干大將們都出了糗。
胡宗南在蘇州河畔的司令部,首先遭到日軍的偷渡襲擊,司令部參謀人員及警衛連死傷殆盡,才保得胡宗南一人隻身逃走。
另一位倒黴的是薛嶽。他那時正發高燒,乘著小汽車往吳福線撤,路上卻遭到日軍挺進隊的機槍掃射,司機和衛士當即中彈身亡。
薛嶽是給先總理當過衛隊長的大內高手,即使是生病當中,也保持著一種職業性的敏感。見情況不妙,他一腳踢開車門,然後縱身躍入路旁的水田,又仗著水性不錯,連遊五道河溝脫險。如果這位那時就戰死上海,以後長沙會戰的絕活我們也就別想看到了。
在整個淞滬會戰中,犧牲將官職務最高的是東北軍第67軍軍長吳克仁中將,而吳克仁就是在大潰退中遇難的。
淞滬戰場是各支軍隊爭取榮譽之地。吳克仁在上戰場前就對部屬說,不管別人怎樣,我們東北軍絕不能再被人家戳著後背脊樑骨,罵我們只會叫嚷抗日,實際打起仗來卻是草包一個。
可是吳克仁也沒有想到仗真會打到如此慘烈。看著旅團長在眼前一個個倒下,他雖然嘴裡說“馬革裹屍,乃軍人最光榮的歸宿”,然而卻一邊說一邊流淚,內心傷痛至極。
更想不到的是出現大潰退。
從一線撤下來時,身邊僅剩了幾個隨從。吳克仁不由得搖頭苦笑:想當年曹操敗走華容道,曾是何等狼狽,不意吾輩竟還多有不如。
江南溝壑縱橫,北方人又有很多不會游泳,在遇到一條深水河流時無計可施,僥倖的是隨從在附近找到了一塊門板,這無疑是一塊救命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