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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他為首,舉兵倒宋。

蕭振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萬萬使不得。

不是說沒有力量倒宋。事實上,當時蕭振瀛只要願意,倒宋是很有把握的。除了張、馮、趙之外,29軍的騎兵部隊都是原來的東北義勇軍,那是當初蕭振瀛招撫過來的,又是他的家鄉子弟兵,只要他登高一呼,自會應者雲集。那樣的話,宋哲元是抵擋不住的。

可是如此一來,29軍內部骨肉相殘不說,更會引狼入室,使華北喪於日本人之手,而這是蕭振瀛無論如何不願意看到的。

鑑於繼續留在華北處境尷尬,蕭振瀛便以去京開會為由,向宋哲元辭行。臨行之前,他流露出想留在南京的想法。可是宋哲元馬上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

不行,你不能留中央,甚至不能留在國內,只能出國。

潛臺詞就是,我無法用你,別人包括蔣介石也不可用。

此時的蕭振瀛痛苦至極。也許他在內心裡還曾寄望過宋哲元能挽留他,未曾料想對方不僅無此表示,還非要逐他出國不可。

29軍,心血所鑄成,到頭來自己卻被第一個鳥盡弓藏,掃地出門。這就是一切有功之臣的必然結局嗎?

也罷,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無論歡笑還是眼淚,到最後或許全都會失去。

確實是我該走的時候了。

臨行之前,蕭振瀛唯一放不下的還是這支軍隊和華北之安危,尤其“舉兵倒宋”一說令他後怕,所以他要最後給宋哲元留一個安內御外之策:29軍諸將,可令張自忠在前,劉汝明殿後,馮治安居中,如此應變,可保無憂。

這是蕭振瀛苦思多日才設計出的一個用人方陣,也可以說是他留給宋哲元的最後一個“錦囊”。

29軍的四個師長,以張自忠為最強,但他又有跟宋哲元別苗頭的架勢,因此不能放在身邊,得讓他頂到天津去做前鋒。

劉汝明根本就不買宋哲元的賬,你再怎麼拉都沒用,不如讓他做後衛,最起碼還可以保住一個察哈爾。

唯一可以重用的是馮治安!

當初29軍建立時,馮治安本人並無一兵一卒,能一下子進入高層,是因為他過去在老西北軍時曾對張自忠有保舉之恩,後者要報恩,才向宋哲元鼎力推薦,也就是說,沒有張自忠的面子,馮治安是做不了師長的。

這也是張自忠私下搞串聯,打算造宋哲元的反時,馮治安不能加以推託的原因之一。

馮治安的弱點,就是他的腰桿始終不硬,只要把基本部隊交給他掌握,再施之以恩,就能使之成為嫡系心腹。

你可以放心地讓馮治安居中,今後萬一遇到什麼危險,不說進,至少退還是有餘地的。

最後還有一個趙登禹。

蕭振瀛在他的安內策中並未提及如何安排趙登禹,不過這位華北第一軍師其實是看得很明白的:穩住了馮治安,也就穩住了趙登禹。

因為趙登禹和馮治安的私下交情很好,長城抗戰時,趙就是在馮的下面做旅長,馮不叛,他也不會叛。如此,宋哲元身邊又可多出一個策應前後場的自由人。

雖然宋哲元當時還沒想到蕭振瀛的佈局會影響那麼長遠,但他對張、馮、趙等部將“躁動不安”的情況已有所耳聞,而且也知道蕭振瀛這麼說並未摻雜私心雜念,全是為他著想,因此鄭重地點了點頭:都聽你的。

蕭振瀛很欣慰,這樣就好,我們畢竟兄弟一場,如此我就放心了。

終於又聽到了一聲“兄弟”。

可是如今不是兄弟惜別,而是兄弟相逼,相逼之甚,竟不能容對方在海內有尺寸棲身之所。兩人從此只能形同陌路,咫尺天涯。

還記得八拜結交時的山盟海誓嗎?還記得29軍初創時雖然艱苦卓絕,但你幫我扶、同甘共苦的情景嗎?還記得一個曾是心腹手足(蕭振瀛),一個曾是長兄骨肉(宋哲元)嗎?

一切都是飛花,一切都是流水,一切都會成空,一切都不能作片刻的挽留。

奈何,奈何。

到了分手的最後時刻,蕭振瀛無限眷戀地再次環顧了眼前熟悉的景物,在這裡,他曾頑強苦鬥,這裡是他的家,是他的根基,然而現在只能揮手告別了。

何日才能歸來?

想到這裡,蕭振瀛再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忽然泣不成聲,一旁的宋哲元亦備感傷心,嗚嗚地痛哭起來。

哭,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第一次,然而以這次最悲痛,最真實,也最震撼人心。

說離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