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老孃和女兒從寶鼎縣接了過來,母親馮氏年老腿有疾,行走十分不便,女兒青青年紀尚幼,祖孫倆生活都不能自理,一應家務都由張栓操持。
送走張栓,李茂就著冷水洗了把臉,回屋去補覺。
頭挨著枕頭,眼皮剛合上,就被青墨心急火燎地叫了起來:
“出大事啦!成武城昨晚讓亂賊打破了,死了幾千人。”
第102章 藏寶
成武城昨夜三更天被一夥流民攻破,流民從東門突入,沿街放火,一直殺到縣衙門口,縣令朱庸親自披掛上陣,率領闔衙官吏將賊眾擋住,城外駐軍李英曇部緊急馳援,一個時辰後流民被肅清,半個成武縣城卻毀於大火,百姓死傷約百人。
事發之後,州軍立即接管了成武城,實行嚴厲的軍管,對進出人員嚴格盤查,城內四處設定禁區,嚴禁百姓出入。
同一日,平盧軍牙將劉凱率一營牙軍從兗州跨境進入成武縣境內,屯於成武城東,聲稱協助州軍李英曇部清剿匪亂。
李茂知道這場期待已久的大風暴終於來臨。
上午於化隆升廳問事,邀請監軍使周陽到場,李茂作為城局使列席在側。於化隆升廳的主題是通報成武城變局,強調加強戒備的重要性,並當場處置了兩個在戰備檢查中翫忽職守的卑將,此後他點了城防營的名,表揚馬和東和陳蘭盡忠職守,勤勤懇懇,各賞二人一口好刀,一副新甲,列其為諸將學習的典範。對城局使李茂則隻字未提。
問事過後,議論軍事部署,監軍使周陽、城局使李茂等非一線軍職人員便提前退場。
李茂出門時恰巧遇見監軍院判官周弘,正負著雙手,挺著肚子,紅光滿面地和幾個將軍吹牛皮。
見李茂出來,周弘把雙手抽到胸前,正直了腰桿,含笑迎了過來,李茂身軀微微前傾,主動招呼了一聲。周弘瞅瞅四下無人,問李茂:“山雨欲來風滿樓,老弟近日可要多留些神。”李茂道:“老兄聽到什麼了嗎?”
周弘皮笑肉不笑道:“哪裡,有,我還能瞞著你嗎。”呵呵一笑,雙手又負在背後,言道:“夫人回了孃家,老弟一個人晚上悶在家裡都搗鼓啥呢。”李茂笑道:“那能搗鼓啥呢,瞎搗鼓唄。”
周弘道:“恰巧我今日無事,晚上咱們一起搗鼓搗鼓?”
周弘是監軍使周陽的義子,監軍院判官,周陽的心腹親信,左膀右臂兼馬前卒,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周陽的化身,在孤山鎮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平日裡總有忙不完的事,這次主動要到李茂這來,必是有事相求。
李茂推掉各種應酬,早早備下酒席等候,周弘孤身而來,一身便裝,老遠就聞到一股嗆人的香氣,宦官在閹割時傷了尿道,排尿時常有殘留,身上總有股子尿騷味,為了遮醜,常在身上佩香囊,灑香水,意在遮掩。冬季洗澡不便,衣裳換的也不如夏天勤,尿騷味更濃,故而使的香料也就倍於平常。
李茂強忍著刺鼻的異味,與周弘周旋著。喝了兩杯酒,驅了身上的寒氣,周弘這才道明來意,他先起身將門戶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隔牆無耳,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據可靠訊息,鄆州要對孤山下手了,月內便見分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老弟不可不有所防備。”
此時已是十一月下旬,周弘說月內見分曉,則大難就在眼下。
見李茂沉吟不言,周弘訕笑道:“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樣的事上信口雌黃。監軍院是幹什麼的,除了代天子監督刑賞,還充著天子的耳目呢,這件事你信我,準沒錯。”
李茂道:“大難降臨,我們怎麼辦,務請老兄點撥迷津。”
周弘道:“地方打架與監軍院何干,諒誰也不敢動監軍院分毫。他日大亂若起,監軍院再難,也有你老弟的一席容身之地。”
周弘丟擲了這麼大一塊餡餅,李茂相信他必有所求,卻不急著追問,只是連聲道謝,見李茂不上鉤,周弘略有些不快,他悶悶地喝了口酒,冷著臉不言。
李茂心裡好笑,此人喜怒於色,倒是沒把自己當外人,有心逗弄他,又覺得沒甚意思,便道:“老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但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弘這才轉憂為喜,他此來是求李茂為他在小孤山上找塊好地,藏匿累年搜刮的財物。監軍院代表的是天子,在沒有根本利益衝突的前提下,地方將帥鬥法是不會禍及監軍院的,因為沒有人願意揹負一個反叛的罪名。
周弘並不擔心自身的安全,他是監軍院判官,有這個護身符,誰也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