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渡南莊向西走出八里地就是毛衫衝,葉河在此處拐了一道彎,湍急的河水在此變得平緩起來,祝九舊日曾無數次經過這個地方,也知道此地水淺,卻從未想過這裡有什麼軍事上的意義。裴家兄弟是外鄉人,見葉河河面寬廣、水流湍急,又見李茂遲遲未能渡河,便誤認為葉河上無可渡之處,一時也有些大意。
在葉碩渡北莊列陣後,裴家兄弟本擬派人沿河查勘地形,不料裴仁靜又中箭昏迷,情勢十分危急,裴仁勇心憂兄弟傷勢,一時也無心督促部屬查訪,至於裴仁渠本是野郎中出身,走村竄戶打探訊息是把好手,勘測地形這些勾當卻是一竅不通,裴家軍屯駐葉碩渡北莊後,他派人潛入南莊刺探軍情,卻並沒有派人沿河查勘地形。
裴仁靜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見其傷勢穩定,裴仁勇的頭腦也清醒過來,這才派人沿河查勘地形,待得知毛衫衝可以涉水渡河時,裴仁勇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派族弟裴仁渠率一營精銳前往佈防,裴仁靜在病床上聽聞此事,一面連叫好險,一面又鬆了口氣道:“得虧是李茂,若換成李昹、陳萬春這等老將指揮,你我哪還有力氣在這說話?”
又道:“土堡必須儘早拿下,放著這顆釘子在眼皮子底下早晚要被他扎一下。”
裴仁勇捻鬚微笑道:“要想魚兒上鉤就得下點釣餌,堡中之人已成甕中之鱉,早晚都能拿下,去了這個釣餌,魚兒怎肯上鉤?”裴仁靜道:“哥哥這話卻是沒理,殺了李茂,官軍不戰而潰,何必費那個事。”
裴仁勇道:“李茂在孤山鎮不過是個傀儡,孤山鎮的主心骨是李昹、陳萬春這些清海軍老蔣,有李茂掣肘,李、陳二將就如那被上了轡頭的馬,若是沒了李茂,他二人就是長了翅膀的虎,你是願意跟一匹被馴服的馬打交道,還是跟一匹猛虎打交道?”
裴仁靜道:“大哥果然深謀遠慮,小弟不及。”裴仁勇道:“我料定明日必有場大戰,你要好好休養精神,到時候還要靠你為我壓陣。”裴仁靜道:“兄長怎麼能斷定官軍明日要決戰?”忽然一拍腦袋道:“是了,再不決戰,土堡就變成李茂的墓地了。”裴仁勇笑道:“李茂是李師古面前的紅人,他被困囚,李昹、陳萬春豈敢不救?明日他們必拼死一搏,若明日能大破官軍,這口土棺材裡的人都由你來處置。”
整整一天,裴家軍在土堡外敲鑼打鼓,吶喊造勢,害的土堡守軍終日不得休息,到這日黃昏土堡裡水糧告罄,援軍卻還遙遙無期。不過經過這一日一夜的相處,眾人跟李茂的關係拉近了不少,昔日高高在上,冷峻嚴厲的長官原來是這樣一位通情達理的人,士為知己者死,受到鼓舞計程車卒士氣反而逆勢高漲起來。
這一日一夜,士卒石雄費盡口舌,為提振士氣操碎了心。石雄不是軍官,甚至不是親兵隊成員,正因如此他的話反而比青墨和摩岢神通更有說服力。
苦苦地熬了一夜,到二日天明,李茂再點人數,只剩下四十三人,除去三個重傷員,能出戰的只有四十人。
他把這四十人分作四隊,青墨、毛太公一隊,摩岢神通、石空一隊,自己和石雄一隊,餘下一隊和三名重傷員留守土堡。佛曉時分土堡外邊響起了鼓聲,登上土堡頂層向外看,卻見葉河南岸濃煙滾滾,殺聲震天,青白色的河面上漂著上百條“船隻”,南岸清海軍把所有能浮在水面上站人的傢伙都用上了,場面倒也蔚為壯觀。
晨霧剛剛散開,這百十隻“船”便豎起了“風帆”,藉著勁吹的東南風強渡葉河與裴家軍決一死戰。裴家兄弟嚴陣以待,點起全部人馬,沿河列陣。
開戰之前,雙方的鼓手先進行了一番角逐,裴家兄弟沿河擺出十六面大鼓,鼓聲驚天動地氣壯山河,南岸則在河灘上擺出二十八架戰鼓,聲悶如雷,震的地動山搖,頓時將北岸的聲音壓了下去。裴仁勇眉頭一皺,把手一揮,上千士卒齊聲吶喊起來,聲氣之壯,直傳出十數里遠,驚的林中宿鳥陣陣驚飛,遮天蔽日地向遠處遷徙。
第140章 屠斬
爭鬥了一炷香的功夫,南岸有些不耐煩,早已蓄勢待發的清海軍揚帆渡河,上百條“戰船”橫穿渡河而來,這些“戰艦”大部是用拆解的葉碩渡南莊內的民宅的房梁紮成,上面豎著用麻布連綴而成的風帆,每艘戰艦的船頭都排列著用草垛紮成的草人,草人飾以甲衣,在晨霧的掩護下,遠看就是一個個威武的戰士。
裴家兄弟有知兵的美名,見敵人趁霧來攻,並不輕舉妄動,而是命弓箭手回之以鋪天蓋地的的箭雨。
立在船頭的“戰士”瞬間被射成了一具具刺蝟,然而令人不安的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