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一語。
一個乾瘦老頭,正聲音激亢地做最後陳詞:“漢人的官最怕咱們鬧事,咱們就把事情鬧的大大的,逼薛戎向咱們低頭。”
“對對,他不聽話就讓他滾蛋。滾蛋。”有人附和。
“對,讓他滾蛋。”更多的人附和。
事已至此,似乎已沒有再議論下去的必要,摩岢術悶悶地嘆了口氣,藉著帳外篝火的紅光,他的目光逐次平靜地滑過諸位長老的面孔,看到的是一片興奮和踴躍。
摩岢術在心裡苦笑了一下。
兩個月前他們從鬧水災的徐州藤縣遷移至此,這場大水災讓他們多年積蓄的財物損失了三分之二,他們已無力再四處遷徙,一個月前的長老會決議到成武縣定居三年,以休養生息。
為了執行長老會的決議,摩岢術帶人到成武縣四處尋找安居之地,他看中了城西鐵佛寺旁的一塊地,條件十分優越,只是要涉及上百戶居民的拆遷,綜合考慮後,摩岢術還是決心放棄,身為部族首領,他跟地方官府打交道的經驗異常豐富,漢地的官員為了減少麻煩,的確不願招惹摩岢人,甚至可以說有些縱容,但官就是官,手中有權,豈是軟弱可欺的?此事牽涉面如此廣闊,勢必要引起民變,他們豈肯遷就?
摩岢術的明智被族人視為軟弱,六位亢奮的長老逼迫他召開臨時長老會專門商議此事,會議的結果是傾全部落之力拿下這塊地,作為部落今後三年在成武縣的生息繁衍之所。
決議即成,摩岢術只得硬著頭皮上陣,與薛戎幾番接觸無果後,摩岢術轉而賄賂成武縣的其他官吏,先在城中立住腳跟,繼而逐步蠶食,造成既成事實後,再向薛戎攤牌。
計劃執行的並不順利,漢人對土地的執著完全超出摩岢術的意料之外,即使有當地官府袒護,摩岢人的蠶食計劃也舉步維艱。
碰了一鼻子灰後,摩岢術再度將目光轉到薛戎身上,準備給他施加更大的壓力,逼迫他乖乖就範。
帳外的篝火晚會已經進入高潮,激越的鼓點選打在鼓上,也激盪在人的心頭,引發心臟砰砰作響,時刻有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的危險。
一個年輕摩岢族未婚女子牽著她的情郎昏頭昏腦地撞進了營帳,在眾目睽睽下,像頭受驚的小鹿,跳著逃了出去。她的情郎卻昏頭昏腦地站在那,手搓著手,不知所措。迫不得已之下,姑娘又紅著臉衝進來救走她的情郎。
營賬裡響起了一片歡快的笑聲,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霎時一掃而空。趁著眾人高興,摩岢術咳嗽了一聲,開腔了:
“五叔。”
儘管心裡不痛快,這聲五叔還是叫的極親熱,摩岢族首領滿臉堆笑,態度十分親和。
“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啊,崔力收了咱們的好處,已經答應好好運作一番。薛戎嘛,出身世家大族,又是個清談書生,並不擅長實際政務,他這個縣令其實是個擺設,在成武,真正說話算數的是崔力和馮布這些地頭蛇。”
“術,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一個黑瘦老者冷冷地打斷了摩岢術的話。
“什麼意思,還不是那個意思!讓咱們再等等唄。”
“六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崔力收了咱們的好處,答應給咱們辦事,結果呢,兩個月了,辦成了嗎?”長老摩岢撥養著一部一尺長的大鬍子,因為激動鬍子抖的天女散花般,他曾經做過兩任首領,在族中威信極高,他又是摩岢的叔父輩,說話時的語氣難免有些咄咄逼人。
“崔力這些人在成武的確是能說的上話,可你別忘了,成武是大唐的州縣,縣令是朝廷的命官,漢人官場裡有句話叫‘官大一級壓死人’。薛戎一日不開口,這事就永遠辦不成。”
說到激動處,摩岢撥劇烈地咳嗽起來,瘦小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如一點風中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危險。
“術,看把你叔氣的,你這個首領是怎麼當的,平日裡看你也是一個男子漢氣概,怎麼一遇到事就退縮,這可不是做首領的品格。”
摩岢大花是六位長老中唯一的女性,她曾做過摩岢術的乳孃,性子又極剛硬,在摩岢術面前說話向來無遮無攔。
摩岢術趕緊起身喚人,叫來熱水,半跪在摩岢撥的面前服侍。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是我摩岢族的首領,怎能跪地,起來。”
摩岢撥出語責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惋惜,摩岢術黑著臉坐了起來。
揉了一會胸口,摩岢撥長老的氣喘勻實了,其他五位長老藉此發難,終於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