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淆失蹤了,二人慾哭無淚。
張治和郝金忠將陳家羊湯館翻了個底朝天連李淆的一根毛也沒找到,他們厲聲責問陳家羊湯館的店主,店主和夥計一口咬定,他們要找的大人物在他們正義凜然地出手懲戒五坊小兒時,自己結賬走了,店主拿出六枚黃澄澄的新錢給二人看。
並說:“那位老丈臨走時還說‘賊性不改’。”
張治和郝金忠鬆了口氣,他們原是齊州鄉下的農夫,災年日子過不下去,幹起了劫道的買賣,後被官軍招安。李淆知道他們的過去,每逢他們魯莽行事,他總要罵上一句“賊性不改”。當街痛打五坊小兒,固然能出一口氣,卻也容易招惹禍端。
李淆在這種情形下罵他們,很合乎他的脾氣。
二人不疑,放過店主,自回府尋李淆。
等他們再次來到豐大坊陳家羊湯館時,店主已丟下全套傢伙什不要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痛毆夥計,追問店主下落,夥計是一問三不知,又找來坊官,詢問陳家羊湯館店主的來歷,坊官也是一問三不知。
左右商家說一個月前有外鄉人在此租賃房屋開設湯館,因為有胡家湯館的壓制,生意一直不慍不火,這回招惹了五坊司,只怕是棄了傢伙不要跑路了。
至於說在他家走失了人口,坊官賠笑說:“這個二位最好去縣裡報官,我這管不了。”
……
李茂從豐大坊回到進奏院,不緊不慢地處理著手頭上的事,過午之後便消失不見,院主的應酬多,院裡早已是司空見慣,沒人會起疑心。
李茂去了平康里,從北門進,從南門出,進門時很招搖,出門時很低調,坐著一輛簾幕低垂的運送蔬菜的馬車,向南,向南,一徑出了長安城。
在此前不久,李淆也是坐著這樣的一輛馬車,和一堆裝菜的柳條筐一起被運出了長安城。待長安縣和京兆府得知李淆被人劫持,派人四處搜尋時。他人已在長安城南十五里的一座田莊裡,正飽受酷刑的折磨。
李茂趕到李淆受難的田莊時,青墨已經卸去臉上的油彩。一見面,他就向李茂抱怨道:“扮啥不好,扮那沒把子的閹貨。”
李茂道:“事涉五坊使,京兆府和長安縣才會有所顧忌,這水就攪混了。”
又道:“這件事,你不要再參與,不是信不過你,實在是水太深,犯不著。”青墨笑道:“水深水淺都被你拉下水了。”又壓低聲音道:“林英是什麼來頭,手可真黑。”
李茂沒有應答,獨自一人去了田莊的糧倉,糧倉位於田莊的核心地帶,外表看普普通通,裡面卻是別有洞天。兩位守衛見李茂到,砸胸施禮,拉開了大門。
陰森森的倉庫裡頓時傳出一聲壓抑的慘呼。李淆年近六旬,官居三,又是當今節度使李師古的叔祖,李茂本不欲為難他,但現實是你不為難他,他就為難你。
李茂已是騎虎難下,只能默許林英對他用刑。
糧倉的地窖裡,李淆被剝的精光,雙手雙腳被鐵鏈所牽,呈一個“太”字橫在半空,瘦骨嶙峋的胸上鞭痕累累,他的口中被勒著一根麻繩,這使得他發出的聲音大部留在了喉嚨裡。
林英出身銅虎頭,刑訊手段精湛,節奏把握的恰到好處。一陣鞭打過後,他往李淆的傷口灑了些鹽水,疼的六旬老人淚流滿面。
幾個蒙面侍從正當著李淆的面侍弄炭火盆,燒起了烙鐵。六旬老人又痛又冷,渾身瑟瑟發抖,片刻之間淚涕交流,小便失禁。
林英窺得時機已到,拾起燒的半紅不青的烙鐵,吹去表面浮塵,對李淆說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不招供,此事我們無法收場,最壞是個兩敗俱傷,你先死,我陪葬,但你死之前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一番,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李淆痛哭流涕,林英見時機已到,命人將他放下來。李淆渾身抖個不停,站也站不穩。林英揮了揮手,四周像變魔術似的出現了四面圍屏,八個火盆,照的李淆如沐春風。又有四個手腳麻利的小廝用溫水替擦去身上的汙血,細心地塗上藥粉。
由地獄重回人間,李淆定了定神,望向林英,嘴唇抖了抖,卻說不出話來。
“大夫不必驚慌,只要你跟我們合作,依舊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你的太平官,清閒、尊貴。我聽說朝廷給你的用度不夠用,那有什麼要緊,今後每年鄆州會給你三萬貫錢、三千石糧。讓你舒舒服服過完這下半輩子。”
李淆打了個冷戰,顫聲問道:“你說這些,我憑什麼相信?”
李茂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