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地對待這個問題,無人願意挑破。
王守澄鄭重其事地向李純稟報這件事究竟是出於何等目的,十分值得深究,是王守澄傻嗎,顯然不是,能被禁侍那些世家大族共同接受,推上五坊使的位置的人絕不可能是傻瓜,那麼,是王守澄喪心病狂了?
王守澄在禁侍體系中只能算是一個小角色,他從徐州監軍回京述職也是循例而為,但突然被禁侍五大家族共同推舉為五坊使,執掌那隻比龍首山資歷更老,勢力更加龐大的觀天之眼,則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在龍首山出現在前,那隻眼才是天子唯一之眼,他被禁侍五大家族視為禁臠,任何人不得染指,王守澄出身五大家族之外,且剛一上任就搞出這麼大的名堂,若非王守澄喪心病狂,狂妄無知,那就絕對是另有目的。
他為何要掀起這個大唐建國以來的最大的醜聞?讓李家王室顏面掃地?
王守澄對此的解釋是,膿包不挑不破,他把沈太后的存在比喻成了一個膿包,那真是一個膿包嗎,細細想想,還真是一個膿包,一旦被有心人捏住,足可夠皇室喝一壺的。
李純左思右想,心裡漸漸傾向於王守澄提出的主張,膿包不挑不破,與其膽顫心驚,擔心別人在這上面做什麼文章,不如自己主動點把他挑了,迎請太皇太后回朝,並不是什麼難事,雖然這麼做對先皇可能有所不敬。
但太皇太后只能以一個清白身份回來,她可以有養子,但不可以有親生子,大唐太后的名節絕不容玷汙,胡家兄弟必須要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大唐不能接受一個丟失了貞操的女人回朝做太皇太后。
這件事牽扯到龍首山的創始人之一李茂,王守澄難逃同僚傾軋之嫌,這場對決對李茂而言是不公平的,但李純願意給王守澄這個機會。君王的一大樂趣就是冷眼旁觀臣子們在一些不涉及根本大局的事情上鬥一鬥,看看他們的本事和真心。
李純也決定給李茂一次機會,看看他在這件事上的反應,是否可以達到做忠臣的標準。他的生死榮辱,現在完全掌握在他自己手裡。他有功於朝廷,朝廷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但李茂的表現太讓他失望了,他放走了那個給他帶來無窮無盡麻煩的老女人,還想給他留下更大的麻煩,他殺了林楠和朱汾,雖然這兩個人,他本人也不喜歡,但他們畢竟是他派出去的天使,代表著他的權威,豈容你來殺害?
而且李茂的所作所為無一不證明,他跟船幫有著難以割捨的聯絡,有關他是船幫大當家的傳聞,只怕是真的,這個李茂,太讓朕失望,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這個人不能再用了。”
李純決心一下,李茂的末日似乎都到了。
皇帝雷霆盛怒下無人敢為李茂求情,這是一個大火坑,跳進去多少人都會被燒成灰,化成濃水,而且絕對的於事無補。
殺一名刺史需要理由嗎,當然需要,自然也可以先殺後羅織罪名,死人是不會爭辯的。
不過李純選擇先定他的罪名,然後再殺,天子殺人就要殺的光明正大,殺的蕩氣迴腸,砍了你的頭,你和你的子孫還要你高呼萬歲,心悅誠服。
偷偷摸摸的把人殺了,那算什麼,那是刺客所為,上不來臺面。
至於用什麼罪名殺李茂,那是有司的事,羅織罪名不正是他們最擅長的嗎,誰不肯為李茂羅織罪名,那朕就讓他的對手給他羅織罪名,看誰敢?
朝臣噤若寒蟬,即便是宰相李絳、裴垍也自覺禁言不敢吭聲,自李茂被貶官去鄭州,他們就看到了這一天,這一天來的不突兀,而且對他們來說,李茂只是他們在朝為官時眾多盟友之一,在他們的個人字典裡,盟友的定義就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同僚,若這個失去了利用價值,那麼就果斷地遠離他,大聲告訴別人我不認識他。
這個道理,李茂進神策獄的第一晚就想明白了,那晚囚在他對面的秦墨開玩笑說會不會有人來給他們送牢飯以改善下生活,這些天吃糙米吃的頭暈眼花,牙齒都磨壞了,李茂就斷言說滿朝文武絕不會有一個人這麼做。這糙米還得繼續吃下去,當然為了保護牙齒,可以吃的慢一點,細嚼慢嚥,這樣有利於隨時把飯裡的砂石挑出來扔掉。
事實果如他所料,滿朝文武避之唯恐不及,誰肯來為他們送牢飯。
審訊按程式進行,主審官都是些熟面孔,不久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稱兄道弟,能談笑風生,說一些很黃很下流的笑話,轉眼之間,卻是壁壘森嚴。有人警告李茂要老實點,識相點,配合著點,不要逼他們動用一些非常規審訊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