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道:“那有何解決之道?”
王承宗道:“既然是盧從史使的壞,而今他已伏誅,朝廷何不赦免了我?”
李茂笑而不語。
王承宗道:“二十多萬大軍勞而無功,自然也說不過去。這樣吧,我把德州、棣州奉還朝廷,鎮、冀、趙、深四州的賦稅也交給朝廷,朝廷可以派監軍來鎮州,監軍可以帶兵,我讓我的兒子兄弟進京做人質。”
李茂道:“若二十萬大軍打下鎮州,我們應該能得到的更多。”
王承宗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難免要損兵折將。幽燕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朝廷打下的未必是塊王道樂土,而很可能是遍地薪火,一點就著。北有劉濟,南有魏博,遠處還有淄青和淮西,朝廷吃到嘴裡,咽不下去,丟的豈止是面子?”呷了口參茶,稍頓,王承宗又道:“若由我鎮守成德,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劉濟,是忠於朝廷的,魏博那邊,田興又是個大忠臣……朝廷一統河北,中興大業,成就了一半。剩下的淄青和淮西,便是甕中之鱉,還不是予取予奪。”
王承宗面容憔悴,說出這麼一段話後,額頭上已布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更顯得疲憊不堪,有侍女送來蜂蜜水,王承宗飲了一口,竟然喝嗆了,劇烈咳嗽許久,方才止住。
李茂略懂醫術,發現王承宗的身體已經被掏空,若持續重壓之下,勢必命不長久。
於是道:“深州若下,冀州實難保全,德、棣二州,便成孤島,二十萬大軍圍攻鎮州,縱然鎮帥英明神武,河北將士悍勇善戰,只怕也難逃覆亡之劫,至於以後的事,沒幾個人會看那麼遠,或者說會裝著看不到。故而若要求和,鎮帥還得再加點本錢。”
王承宗勉強笑笑,道:“還要我什麼,你儘管說。”
李茂道:“成德割棣州、德州獻於朝廷,其餘四州版籍亦須獻給朝廷,官吏任免,賦稅徵繳一體上繳,朝廷非但要實派監軍,還要限制成德兵額,並在鎮州、深州駐軍。此外節度、觀察、度支三府幕職任免須上奏朝廷恩准。鎮帥百年後,節度使人選由朝廷圈定,子孫若有肖者優先選用。若能做到這些,朝廷可保全鎮帥一世榮華富貴,王家子孫在成德的產業也不動分毫,王氏子孫一體優待。”
王承宗苦笑道:“這未免太過苛刻了。”
李茂道:“已經是十分優渥了。夏綏楊慧琳、西川劉闢,鎮海李琦的下場若能及得上這萬分之一,我想他們在九泉之下也會笑的。”
王承宗低眉思忖片刻,點點頭道:“突吐承璀我是信不過的,你空口無憑,我也信不過,我需要朝廷的一紙詔令。”
李茂道:“就請節帥儘快修表請罪,我代為轉呈天子。”
王承宗留李茂住下,當即修表一封,恐突吐承璀半道截留冒功,當晚便選快馬四匹,派親衛將領王庭湊護送,抄小道去儀州,急速進京面聖。
李茂人未到儀州,忽傳義成李全忠部挺進冀州境內的訊息,作為因應之策,魏博天雄軍也進逼冀州城下,防止被義成軍搶了先。
冀州攻防戰尚未開打之際,忽又盛傳魏博節度使田季安墜馬。李茂對秦墨說:“看來田興已經動手了。”秦墨道:“田季安墜馬跟田興真有關係?我看是場意外。”
李茂道:“是否意外,且再等等看,若田興順利執掌兵權,那就不是意外
。”
到儀州後,李茂召見右龍驤軍分臺管事,問魏博事,得知田季安墜馬後又中風,已經回魏州養兵,行前任命沂國公田興為行營都知兵馬使,實際掌兵。
田興掌握兵權,冀州旦夕可下,而深州在劉濟的猛攻下早已是岌岌可危。兩城若失,官軍將氣勢如虹,以王承宗現在的狀態,只怕堅持不了幾時。
鎮州城破,王氏子孫覆滅,成德表面看是回到了朝廷手裡,但二十萬大軍不可能永久性駐紮在成德,一旦形成權力真空,對這片遊離於朝廷之外五十年的土地來說,遍地都是薪火,隨便一點火星都會釀成熊熊烈火,以至一發不可收拾。
“成德將會成為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吸乾大唐最後一點血液。”
對李茂的這個判斷,秦墨有些不以為然,成德地方並無豪強勢力,作亂的根源就是王家和桀驁不馴的牙軍,藉此之際,滅了契丹人王氏和成德牙軍,成德從此風平浪靜,哪會有什麼麻煩?
李茂對秦墨道:“你腿上有傷,騎不得快馬,且留下休養,我獨自進京去。”
秦墨道:“你也要小心,而今前線將士貪功求進,你謀的是長久之策,他們卻只顧眼前,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