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扶起道:“是我讓他們把你撤回來的,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且是大功一件。”
李國泰不解其意,秦墨解釋道:“白水河谷戰事結束,新羅國損兵折將五千人,哀鴻遍野,這個時候我們得拉金元帥一把,鼓勵他繼續向西進軍,可不能讓他滑了。”
李國泰道:“只是這樣一來,遼東城就難打破了,這座城池實在太險峻。”
李茂安慰道:“不著急,來日方長嘛。”
剛剛結束的白水河谷戰役,石雄以一萬敵六萬,打的虎虎生風,連連挫敗新羅軍,在白石灘、青牛凹、鮮花嶺激戰三場,三戰三捷,斬殺敵首五千餘,俘敵千人,自己損傷不足兩千人。
戰役後期,石雄遣密使回東州,請示李茂是否改變策略,在白水河谷擊破新羅軍,他聲稱自己有七成把握擊潰金悌邕。
李茂遣秦墨去了趟白水河谷,讓他告訴石雄擊潰新羅人容易,但這不符合遼東的根本利益,遼東要的是徹底斷送掉新羅的國運,使之陷入戰亂和分裂,一勞永逸地解除後方威脅,這樣才能騰出手來對付新的敵人。
秦墨用李茂的話問石雄擊潰新羅,需要損失多少士卒,石雄答四五千人,秦墨再問:“遼東精銳盡數在此,一戰而損失一半,將來何以在遼東立足。”石雄無言以對。
雖然還有些想不通,但石雄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李茂的撤軍令,在新羅人最沮喪的時刻,安東軍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茂的撤兵令再次重創了金梯邕大元帥的撤軍計劃,白水河谷一戰讓他認識到了安東軍的恐怖戰力,即便是全力以赴,遼東之戰也定是場慘勝,勝了也無法佔領遼東,新羅精銳盡數損耗在遼東,來自北部渤海的威脅將如何消除。這是他作為三軍統帥需要考慮的問題,但他站的太高,看的太遠,下面的人又站的太低,只顧眼前,他有些曲高和寡。
敗給石雄,眾將不服,和彈箏峽一樣,石雄也是撿了個便宜,白石灘他是偷襲,青牛凹他是設伏,鮮花嶺是因為主力未到,側翼擅自進攻,以至攪亂全部部署,都是意外之敗,對手勝之不武,論戰力新羅精銳與石雄相當,而兵力卻佔據絕對優勢,怎能因為幾場意外的失敗就打退堂鼓呢。
有人說石雄既然是全勝,為何半途退兵,說明他也沒討到便宜,殺人一萬自損三千,我雖有損失,但本錢大,他雖佔便宜,但本錢小,相持耗下去,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金梯邕哭笑不得,正欲以強令逼迫三軍撤退,卻忽然傳來了遼東城挫敗李茂奪城陰謀的訊息,這場並不算大的勝利立即被有心人鼓吹到了天上,更有一些人別有用心地把它跟石雄撤軍聯絡在了一起,似是而非地散佈訊息說正是因為遼東城下的慘敗,後路被掐斷,李茂才不得不下令石雄撤軍,以避免全軍覆沒。他李茂不是兵鋒強銳,不可一世嗎,為何連小小的遼東城都啃不下,還吃了大敗仗?這豈不是從側面證明了李茂只是一匹貌似可怕實際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又在一些人的策動下,遼東城的告捷文書一式兩份,分別送往白水河谷和新羅國都,金梯邕請求撤軍的奏章還沒有寫就,新羅國王逼迫進軍的敕令便到了軍前,嚴令三軍元帥立即進兵與薛青裹回合。
這道敕令一改往日的商量式的口吻,直接了當地告訴金悌邕應該怎麼做,不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金梯邕這次卻沒有盲從,他使了個手段,他遣前鋒五千軍馬先期前往遼東城與薛青裹會合,留大軍在白水河谷休整,做出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姿態。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金梯邕本人也陷入了迷茫,東裕嶺下,李茂的心腹將領馬雄安精心構築的防線僅僅支援了兩天就全線崩潰,五千軍馬爭相逃命,狼狽不堪,先鋒軍一舉打通了通往遼東城的最後一段道路。
金梯邕接到戰報後的第二天便到了東裕嶺,親自察看了唐軍構築的防線,從營盤選址、灶臺設計、柵欄深淺、拒馬位置和驛便道的數量等等所有方面仔細做了勘察,結論是唐軍這座營盤是用了心思的,看得出是想做長遠打算的,而非一時敷衍。
“領軍的馬雄安是李茂的親軍將領,後起之秀,他叔父馬和東是李茂麾下大將,由他領軍鎮守東裕嶺有什麼不合適,與他資歷相當的石雄還統兵萬人呢。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遼東果然如你所說的那等深藏不露,又何必一退再退,在白水河谷下手豈不更好?”
金梯邕笑笑道:“就算你說的都是對的,我們佔據了遼東城,下一步怎麼做,馬上下大雪了,繼續西進顯然是不可能的,屯駐遼東城,還是無法解決吃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