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珠。加藤社長要是想報仇,就儘管來報吧。”
加藤雪萊微弱地冷笑了一下,臉色白裡透青,勉強掩飾著虛弱之態,咬緊牙關氣息微弱地說道:“師父,我特地前來並不是為了要報仇。咱們的恩怨暫且放一放,雪萊有其他話想要同你講。”
韓箋楓濃烏的劍眉微微一挑:“哦?我如今已是階下囚,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好講?”
加藤雪萊微微頷首,幾縷長髮垂下來貼在臉上,讓人看不分明她此時的表情,只能藉著牢房微弱的光看得見她目光閃爍。她抬手撫了撫髮鬢,緩緩說道:“師父,我這一次是向師父請罪,同時也有一個請求。”
韓箋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挑眉:“請罪和請求?那麼你先說為何請罪。”
加藤雪萊抬起眼簾,嘴角依舊掇著一絲冷笑:“沈葉是師父的舊相識,軍部上峰有令,要以叛國罪逮捕,同樣收押在這裡。此事雖然與關東商社無關,但是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要有所犧牲在所難免。同為日本人的我,依然要向您說一聲抱歉。”這番話說完,繼續垂下眼簾,整個牢房也隨著這幾句輕巧的話,氣壓驟然下降,連空氣都跟著凝固起來。
韓箋楓的臉色也迅速變了幾變,神情肅然地一聲冷笑:“那麼,接下來說一說你的請求是什麼吧。”
加藤雪萊志得意滿地看著他輕聲說道:“滿洲已經成為關東商社的囊中之物,對於不合作分子,我們也只能清洗掉。梁仲賢已經逃到丹東,喪家之犬不足為懼。如今東北最大的煙梟就是赫曜霆。不如咱們聯手把他逐出關東,到時候師父還是雪園的老闆,關東商社必定鼎力相助,讓你當上滿洲商會的會長。”
韓箋楓面色冷峻下來,搖頭道:“雪萊,咱們師徒相識這麼多年。看來不只是為師不瞭解你,你也不夠了解我。我雖然是混蛋,但還不是畜生。賣主求榮這種事情,我做不來。韓某一生敢作敢為,就是不敢當漢奸。不要再枉費心機了。”
加藤雪萊冷笑一聲:“既然師父如此不識時務,那我也不必再念著舊情。誰要是阻擋了大日本帝國征服東亞的道路,作為帝國的軍人,我也只好殺出一條路來。”
上前一步,定定地凝視著韓箋楓,伸手撫摸上他的面龐,輕柔地摩挲著,輕聲喃喃:“師父,恐怕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既然你我不能合作,我也無法再對你客氣。”輕輕嘆息一聲:“我真後悔,讓我的兒子身上流著一半支那賤民的血。”
韓箋楓哈哈大笑,笑聲卻不復從前瀟灑,而是透出些許淒涼慘淡的意味。他順著她的目光回視過去,四目相對,青光白刃、刀光劍影。冷峻的笑意掛在嘴角:“我也很後悔,讓我的兒子身上留著一半畜生的血。忘恩負義,養不熟的白眼狼。”
加藤雪萊氣得臉色發青渾身發抖,勉強支撐著沒有摔倒:“好不識抬舉,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手下留情。軍部機關刑訊的手段,你就在這裡好好嚐嚐吧。師父。”
她本來是一副虛弱模樣,可是經這一氣,竟然生出了力氣。憤而轉身,快步離開了,腳步聲居然沒有滯澀。
加藤雪萊離開不久,報應就到了。
一群日本憲兵走進來,不由分說把韓箋楓綁上刑架,毫無懸念皮鞭沾了鹽水,疾風暴雨地甩過來。幾鞭子就把韓箋楓身上的衣服抽裂了,不一會就呈現出皮開肉綻的狀態。
一頓鞭子抽不死人,但是足以讓痛楚流入韓箋楓的四肢百骸。憲兵打累了,兜頭一桶鹽水澆下來。他本來被一頓鞭子抽得快散架,傷口遇上鹽水,鑽心刺骨的疼痛逼得他一聲淒厲的慘嚎本能地從喉嚨噴薄而出。之後懸掛在刑架上,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日本憲兵這時還沒有得到命令,無意取他性命,無非是給這個不識時務的支那人一點教訓。人被折騰得差不多了,就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韓箋楓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醒過來,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一片,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他掛在刑架上喘了半天氣,最終長嘆了口氣,悲哀憂慮地想:沈葉身上本來也沒有幾兩肉,又是個癮君子,身體底子遠不如他。嚴刑拷打下來怎麼熬得住。沈葉是受了他的連累。可是此時他自己也是為人魚肉,顧不了他。
韓箋楓絕望地閉上眼睛,默默地想:這樣也好。能跟沈葉一塊死在牢裡也罷,總之赫曜霆能活就行。也不知道小七夠不夠機靈,能從小葉子轉告小雪的口信裡得知三爺遇險,把赫曜霆從火場裡救出來。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海中竄來竄去,韓箋楓最終自顧自地苦笑了一下。操那麼多心幹什麼,他現在誰也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