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箋楓不屑地冷笑一聲:“趙司令不必跟我來這些虛套。韓某人今日落入你手,是我時運不濟,我認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轉而看了看渾身是血的鳳梧,繼續說道:“只是……韓某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難為我的手下。”
趙瑺錚哈哈大笑:“韓箋楓。你以為你現在是個什麼處境,還敢跟我發號施令。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要顧別人。”疾言厲色地對手下衛士吩咐:“統統給我帶走!”
韓箋楓被蒙上眼睛帶到了日本軍部特務機關的監獄,在那裡見到了衣衫染血的沈葉,心徹底涼了。兩人只是匆匆一眼,就被強行分開,關押進了不同的牢房。
日本軍人虐待俘虜的手段比較單一,“老虎凳、辣椒水”這麼複雜的刑罰是中國特務對待犯人用的。日本憲兵一向看不起俘虜,只用皮鞭沾了鹽水往死裡抽一頓,抽完往牢房裡一扔。第二天沒死再抽,抽死為止。看樣子沈葉是按照慣例受過這麼一場酷刑。
韓箋楓被當作特殊要犯關進了沒有窗戶的特殊牢房,扣上手銬被人連推帶搡地押進來,牢門一關,倒是沒有立刻受刑捱打。韓箋楓在這不分晝夜的洞窟裡想盡了辦法,最終喪氣地發現自己成了失去爪牙的困獸,無論如何也逃脫不掉。
他想起沈葉,一陣揪心的煩躁之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看來,還是我連累了他。”
韓箋楓自覺經歷了無比漫長的等待,實則這段時間只有一個夜晚而已,由於他心焦氣躁而顯得特別漫長。終於喀拉兩聲金屬響動,有人推門進來了,手電的燈光也跟著打了進來。
來人是加藤雪萊,她一身藕荷色和服,頭插羊脂玉髮簪,幽香的脂粉卻難以掩蓋她蒼白的面色。空谷幽蘭一樣在陰溼的牢房婷婷而立,身後站著一身軍服的憲兵隊長。
“師父,我們分別不過須臾,想不到再見面,竟然會是在這裡。”加藤雪萊深深一躬身,很自然地行了禮。她意圖掩蓋產後的虛弱之狀,選擇了寬厚而色澤明媚的衣衫。
韓箋楓很平靜地笑了:“我也想不到,真是世事難料。加藤社長身體康復了嗎?”依舊是溫文爾雅的姿態。
加藤雪萊臉色微微變了變,目光冰冷地示意了一下憲兵隊長:“青山君,請您先出去一會,我想與韓先生單獨說幾句話。”
憲兵隊長猶豫了片刻,試探著用蹩腳的漢語說道:“加藤小姐,我奉命保護您的安全,這個人是要犯,您與他單獨相處,恐怕會有危險。”
加藤雪萊秀目中神色一厲:“關東商社的繼承人,豈能沒有膽色。青山君,這裡暫時不需要你,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憲兵隊長青山次郎不再說什麼,很恭敬地退了出去。
陰森潮冷的牢房只剩韓箋楓和加藤雪萊二人,氣氛忽然變得奇異起來。這不僅僅是審訊者同被審訊者之間的安靜壓抑,更摻雜了一種尷尬憋悶的詭異感覺。
韓箋楓在面對她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心情複雜,這個女人不久之前拼死拼活地和他生了一個兒子,如今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來對他嚴刑逼迫。
他與她是絕對對立的敵人,但卻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他養育過她,十幾年一點一滴,積累起了綿長的糾纏。他們有過肌膚之親,雖然韓箋楓對跟女人發生關係這種事情一向並不在乎,但她與他有了共同的血脈,與其他人不同。這些對韓箋楓來講是感情,更是罪孽。
韓箋楓長嘆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加藤雪萊:“雪萊現在今非昔比了,好歹師徒一場,你可真對得起我。”
加藤雪萊微微向前一步,寒煙籠罩在她一雙嫵媚秀麗的秋水剪瞳,她很微弱地冷笑了一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師父,你不能怪我無情。”
韓箋楓跟著冷笑:“你這話說得未免太可笑了。你是中國人,難道認賊作父,就換了血統。不要忘了你的出身,你是怎麼長大的!”
加藤雪萊蒼白的臉浮上來一層青氣,渾身顫抖了一下,強撐著咬緊牙關,冷冷回答道:“加藤博仁並非我的義父,而是我的親生父親。自從出生開始,我就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我的名字並不是赫雪萊,而是加藤雪萊。師父,其實你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瞭解我。”
作者有話要說:
☆、步步緊逼
韓箋楓沉默良久,忽然抬起頭。他清矍了許多,臉頰凹陷下去,眼窩也深陷了。額角微微滲出冷汗,沉默了半天,森然一笑,悠悠地沉聲說道:“原來如此,貴國對於滿洲的野心果然不容小覷。韓某人今日落入你手,只能自認識人不明,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