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餘光卻在她身上,看她對著面前的白桌布專注凝視,長髮順著肩頭落下,手支在桌邊握成拳,不自覺的緊張。
他在那手上停留了兩秒,轉開目光,說“……還有個原因,米加本身最大的一個投資人,手上二十年前收過很多馮濤的作品。這事情他們籌劃很多年了,現在是開始準備出手了,所以大家看個熱鬧就行。”
一句話,把這事就蓋棺定論!
桌上都是人精,立刻明白。
有些笑說,“炒高價碼,還不是等著國內不懂的收藏家接手,難怪去年開始,我就覺得馮濤的作品大幅度明顯在步步攀升。”
“可不是,現在炒房,炒股票都是看政策面的臉色,有錢沒地方保值,不跟風買藝術品買什麼。”
程琦淡聲說:“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殍。這種作品看似具備炒作概念,但是總非長久之計,用揭自己國人傷疤去迎合西方人的市場……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還是不能碰。”
大家都聽出話外之音,不怕查水錶嗎。
同行爆出天價,對在坐的每一位刺激都很大,可是程琦一句話,大家早前的感嘆世事不公,全都煙消雲散。
聊的話題也就輕鬆了起來。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細雨,散著從空中散下,菜,一道道的又上來。
顧惜重新慢慢地吃飯,一言不發,只聽大家說話。這是一個高雅的世界,除了早前的話題,所有人都清風明月。
沒有齷蹉骯髒的事情。
不聞低俗不堪的笑話,甚至說笑的內容,也是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也許因為程琦來了,連菜都上的更精細,大家都是分餐,一碟碟上來,各人吃各人的。
現在這一碟,中間擺著四個特質的湯羹,湯羹比平時的大一些,一羹一樣,這一碟就四道菜。藝術餐廳,旁邊的伴碟點綴在一起,本身就像藝術品。
裡面有一味蝦球,那蝦球做的極小,不知裡面裹了什麼,好吃的不得了,顧惜悶頭吃,聽著令人開胃的話題,漸漸就覺出這頓飯的好來。
“為什麼不說話?”身側忽然傳來他的聲音。
她剛夾了一個自己盤子裡的蝦球,手一抖,落回了盤子裡。
她忙抬頭,發現並沒人看她,別人都在聊天。
程琦看著她,剛剛他一直在看她,她垂著目光,吃的專注,顯得別無所求的愉悅神態,就令人忍不住想惹惹她。
顧惜轉頭看他,他卻自然轉回頭,收回目光,好像剛剛根本不是他在說話。
顧惜怨念,視線卻一下凝在他身上,他裡面,竟然穿著件淺灰色的襯衫,她不由就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同!樣!的!顏!色!
顧惜簡直驚呆了,怪不得剛剛程進神情古怪,她轉回目光,手心冒汗,卻還是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低下頭繼續吃東西。她不想在這種地方,和他顯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程琦卻忽然抬手,把自己碟子上的湯羹拿起,放去隔壁的碟子上,自然而然的動作。
顧惜看到自己碟子上忽然擠進來的調羹,滿滿一勺的蝦球,還沒反應,她的空勺子就被順手帶走了,落在了他的碟子裡。
顧惜傻了!
完全來不及反應,也不知該有什麼反應。她好像十八般武藝什麼都不缺,唯獨不知道應付他,或是這突如其來的愛情。
她咬著下唇,不敢抬頭,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只恨不能鑽到桌子下面去。
他怎麼能這樣,讓人家看到會怎麼想倆人的關係?
心中一凜,一個不敢相信的念頭浮上心頭。她頓時覺得心空落落地向下沉去,沉去冰山之下冰封之地。
他們,不會是在給她做局吧,想把她過明路。
這樣一想,她連手臂都汗毛直豎,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她伸手伸到程進碟子上,拿過人家的調羹,“你的不吃也給我。”
程進頓時傻了,條件反射伸手攔,“我都吃了。”
顧惜錯了錯呀,忍著恨說,“我不嫌棄。”然後她就拿起筷子,吃著程進的半勺子剩菜。
屋裡這下,真的安靜了。
方畢純眼睛一眯,立刻先看程琦,看他神色未變,但還是連忙就站了起來說,“這招呼的不好,菜上的太少,該說說大劉了,小妹妹都不夠吃。”
一句小妹妹,顯得誰都不必介意,小孩子嘛。
程琦靠向椅背,看著顧惜的髮絲眼神帶笑。
程思也跟著一笑,拿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