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就更難對你開口說這件事。”
祝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我沒有比你早多久知道這件事,前幾天馮校長來醫院複查的時候恰巧被我看到,”列儂的眸光動了動,此刻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他叮囑我不要告訴你,至少,他還沒有想好應該怎樣和你開口說這件事情。”
“我知道。”她閉了閉眼,“抱歉,我剛剛並沒有真的想要諷刺你的意思。”
他望著她,低聲說,“祝靜,你只是在害怕,對嗎?”
她聽完他的話,良久,極慢極慢地點了點頭。
她太害怕了,她真的太害怕去面對馮校長的離開,她真的太害怕再體會一次那種被摯愛的人拋下的感受。
因為她又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她是怎樣在雪地裡無知無覺地跪了整夜,怎樣祈求自己能不能不被拋下。
人生裡充滿著悲歡離合。
這是我們都懂的道理——我們怎麼可能永遠都可以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呢?
總有一天,我們必須要面對離別,面對再也無法觸及的陰陽兩隔,總有一天,那樣簡單的擁抱都會變成再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小友那樣的孩子無法輕易接受,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也都能如此平靜而坦然地接受這個現實,即使是身為“大人”。
因為再也沒有了。
因為你很清楚,比誰都清楚,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不求回報對你好,永遠願意包容你的人了。
他不在了,永遠都不在了。
“與我有關的所有人,任何人,總有一天,都會離開我的。”她說,“無一例外。”
他看著她,半晌,伸出手,輕輕觸控上她冰涼的臉頰。
“但是有些人,即使到生命終結、離開這個世界前的那一刻,他們依然愛著你,”他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即使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你一定要相信。”
她的眼淚終於從眼眶裡滑落了下來。
“列儂,”她抬起頭,眼淚沿著臉頰滴落到了冰涼的泥土裡,“我多希望你是他。”
“但是我又多麼不希望你是他。”
第38章 第三十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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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馮校長的病情,雖然主治醫生和他們、連同馮校長自己在內都十分清楚最終的結果,但是所有人都對這個結果默契地絕口不提。
馮校長在第二天的上午,終於答應入院進行化療。
祝靜知道馮校長一直拖著病情不肯入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放不下孩子們,在斬釘截鐵地表示她和列儂、甚至徐戚燁和彭然都會一起幫忙照顧孩子們的情況下,馮校長才好不容易妥協了。
“靜靜,”躺在床上,老實地配合檢查的馮校長無奈地說,“我這輩子都沒有被自己的兒女這樣管制過,結果非要出現一個你讓我體驗一下這種感受。”
祝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所以你就認命吧。”
從這一天開始,她在凌庭縣的生活開始變得更加忙碌,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們,她索性從宿舍搬出來,住進了馮校長以前住的屋子裡,而緊接著,列儂在沒有知會她的情況下,悄聲無息地搬到了馮校長隔壁的一間破舊的空屋裡。
她起得早,他比她起得更早。
有幾次手術時間拉長,她到學校時已經天黑了,孩子們卻早就吃好了飯,在後山高高興興地聽他講故事。
物資缺乏,在她徵訂之前,他已經搬著新物資進了儲藏室。
哪個孩子的成績有所下滑,哪個孩子的情緒有波動,他永遠比她先一步找到問題的所在。
晚上批改完孩子們的作業,她想趴在桌子上小睡一會,再起來繼續準備第二天上課的教案和檢視醫囑。
可這麼一睡下去,等她再次醒過來,都已經是深夜了,她揉了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一條厚厚的毛毯,桌上的教案和醫囑上還多出了幾條清晰的批註。
她默默地看著漂亮飛揚的字跡,忽然想起前兩天彭然在醫院裡對她說的話。
“祝靜,”
中午午休的時候,她在科室改作業,彭然走了進來,關上門,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放了一個飯盒在她桌上,“就知道你沒時間吃飯。”
“謝謝。”她放下筆,嘆了口氣,看向彭然。
“今天下午我和徐戚燁會去學校的,你不用著急,好好跟手術。”彭然又說。
她開啟熱氣騰騰的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