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難道是高叔主動去找日本人告密了?”雲雷遲疑地說。
郭德彰拍著腦殼說:“這也難說,可是高兄弟有什麼理由要去出賣我們呢?”
義氣每從屠狗出,讀書多有負心人!難道……
想到這裡,他突然記起,日本人知道他手頭有《曼倩遺譜》的事情。難道這件事情也是高峰給敨出去的不成。
他又馬上拍拍自己腦袋對自己說:不會不會,高賢弟不是這種人,想當年他還……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可是會變的。曹萬兩、劉大牛,那可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跟自己孩子是一樣的,他們都會背叛自己呢,更何況其他人呢,人心隔肚皮啊。
老弦師張濟一直沒說話,這時突然開口道:“我老瞎子眼睛看不見,可是我卻能聽見,有時候,高峰屋子裡有兩個人的聲音,說什麼聽不清楚,可是我確定,是有兩個人,有時候還不止兩個人,好幾個人呢。”
這一說,屋子裡可炸開了鍋。
連一貫厚道的於柏也說:“難道他是偷偷地和人合計什麼不成?”
賀遏道:“這次他一定是去告密了。”
雲雷道:“師父,不是我膽小,我看,還是取消這次演出吧,恐怕,人家已經憋著抓我們,把我們一網打盡了。”
郭德彰清了清嗓子,剛想說什麼,欒小平突然插話了:“高峰不是這樣的人!”他見眾人沒什麼反應,就又加了一句說:“他是絕對不會出賣我們的,我相信他。”
賀遏道:“平兒,你生性純良,不知道人世間的險惡啊。”
“不,高峰是好人!”
張濟道:“那你怎麼解釋他屋子裡有幾個人說話的事情?”
“那,那是他在練暗春!”
“暗春?”此話一出口,眾人都愣住了。
相聲兩字,在沒有定形之前,有多種寫法,如“像生、象聲”,象聲也叫隔壁相聲,其實就是口技,也就是暗春,和我們現在熟悉的相聲不同。
李聲振《百戲竹枝詞》載雲:“圍設青綾好隱身,象聲一一妙於真。誰知眾口空嘈雜,絕技從無第二人。”他注云:“以青綾圍,隱身其中,以口作多人嘈雜,或象百物聲,無不逼真,亦一絕也。”
後來從一個人摹仿口技的象聲演變成單口,最後才有了對口相聲。
相聲藝人常說:“學,就是學點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河裡鳧的,草棵裡蹦的,學點各地方言,橫豎嗓音以及各種小買賣的吆喝。”這裡還有明顯的口技的痕跡。
但是遺憾的是,口技這門學問太難了,所以練的人越來越少,二十年代,北京表演暗春的就只剩下“管兒張”一人了。
可是,高峰為什麼要練暗春呢?
“高峰說了,他嗓音條件不好,所以只能以說為主,不能以唱為主,這樣的話,他的表演路子未免太窄了,為了拓寬路子,他必須練一些別人沒有的,最後,就選了這個暗春了。他只跟我說過,讓我在他練成之前別告訴其他人,他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郭德彰沉吟道:“這還真有可能,以高兄弟的性格,這像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
趙新安道:“怎麼樣,你們討論好沒有,還演嗎,要是想收手,現在還來得及。”
於柏道:“郭兄弟,要不,咱還是演,就賭一回高兄弟沒出賣咱,咱拼一回得了。”
郭德彰又是半天沒有說話,最後終於道:“即使高峰真的沒有出賣我們,我們還是很危險,因為他是原因不明地就這麼失蹤了,很難保和日本人、狗腿子沒有一點關係,所以,我決定了……”
說著他站了起來,堅毅的目光環顧著眾人。在他如炬的目光照射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老弦師張濟雖然看不見,可是,這種如芒刺在背的緊張氣氛還是感染到了他,他的臉上也寫滿了嚴肅。
“我決定,現在就解散曼倩社,你們所有人都走,這場最後的演出,我一個人,一力承擔!”
這話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海里扔進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頓時掀起了渲然巨波。
賀遏是第一個不同意的,他道:“不,這可不行,怎麼能讓師父您一個人冒危險呢?”
雲雷道:“師父,雖然剛才是我提出的停止演出,可是我不是膽小怕事的鼠輩,您要演,我們陪著您,下黃泉的時候,也多一個伴兒。”
“呸呸呸!”趙新安道:“你小子太不會說話了,怎麼和你師父說話的啊,真是不吉利。”
雲雷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