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睡著了,眼睛閉著,呼吸平和。
譚氏坐在床邊抹淚,目光怒瞪著梁俞駒,梁俞駒則坐在床前的小矮凳子上,耷拉著腦袋,一副捱了訓斥的窩囊樣。
譚氏瞧見這麼多人進來,收斂起怒目,像趕蒼蠅似朝眾人揮手道:“都擠進來作甚?老頭子好不容易睡著,都出去出去!”
“娘,我來守著爹,你帶著大傢伙去飯堂扒口飯吧!”梁愈忠過去跟譚氏道,怕吵醒了老梁頭,他的聲音壓的極低。
譚氏擺擺手,道:“你爹被炸成這副鬼樣子,我哪還有心思吃飯?要吃你們去吃吧,我就留這裡守著你爹,去吧去吧!”
梁愈忠轉身,看了眼梁俞駒,轉身出了東屋,錦曦扶著孫氏緊隨其後,趕緊跟了出來,後面的人皆魚貫而出。
梁俞駒望了眼外面,又望了眼躺床上的老梁頭,屁股剛剛從凳子上抬起一分,就被譚氏一聲低喝給嚇的坐回去了。
“畜生,你還有臉去吃飯?你那心是秤砣做的麼?”譚氏壓低嗓音喝問。
梁俞駒憋屈的看著譚氏,扭了扭肥碩的身子,道:“娘,您這話從何說起呢,爹受傷這事,誰也不想啊,我這心裡也難過,可跟我沒啥那個吧?”
“我呸,作死的,別人不曉得,當著老孃的面你還敢推諉?”譚氏三兩步衝過去找準梁俞駒的臉就是一巴掌,啐道:“你個被錢蒙了心的,要不是你弄回來那怪炮仗,你爹能炸成這樣?兔崽子,人李大夫可親口說了,這回是祖宗保佑,那炮仗碎片要是進了眼,你爹那雙眼珠子可就瞎了!作死的,弄回那些怪炮仗來,這下現世報,就報在你爹身上了?”
梁俞駒心裡直打鼓,那炮仗是他一手採購的,他自然清楚內中情況。但因為那炮仗特別勁爆響亮,他低價買進高價賣出,從年前到現在,可嚐到了甜頭,許是這麼久來都沒出事,他就一直存著僥倖心理,沒想到,今個做清明,老梁頭上前去點放,一下子就中招了。
梁俞駒心虛又惱怒,但面對譚氏的責問,他只能表現出滿臉的愧疚,甚至還淌出了鼻淚。
“娘啊,人一倒黴喝涼水都曬牙縫,何況放炮仗呢?兒子一心為著這家鑽營,那批炮仗可是賺了不少錢,兒子哪曉得會發生這樣的事?看著爹這幅樣子,兒子這心裡刀割似的難受,恨不得替了爹去受這份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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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裡,老梁家其他人都在默默的吃飯,大傢伙折騰了大半日,都早已飢腸轆轆,飯堂裡鮮少有說話聲。
洪氏先前吃的那一海碗全吐了,這會子胃裡翻滾,也吃不下,便讓金氏盛了一小碗米湯。加了一勺糖,坐在灶門口一小勺一小勺的喝著。
梁愈忠和孫氏商議了,等會吃完飯,梁愈忠就去前面跟譚氏請辭,帶著孫氏娘三先回鎮上去,等明天老梁頭醒了,梁愈忠再買些東西過來看望。
梁愈忠隨便扒了幾口就下了桌子出了飯堂,送碗筷去了灶房,順便去跟譚氏請辭。
不一會,梁愈忠便返回了飯堂。跟梁愈洲他們簡單說明了下,便急急忙忙帶著孫氏娘三出了院子,去了前屋。
路經洪氏新房門口的時候。洪氏正依著門,一邊剝花生往嘴裡扔一邊笑吟吟望著梁愈忠四口人,揚聲打招呼道:“三嬸,怎這麼快就要走呀?時候尚早,來我屋再坐會唄?”
孫氏止住腳步。微笑道:“多謝你的好意,今個我們回鎮上還有事呢。”
“今個過節,三嬸好不容易過來趟,就來我屋子坐會唄,喝點茶吃點花生,不耽誤。正好咱兩都懷著身子。我還要跟三嬸好好請教下如何養孩子呢,三嬸不會這麼小氣都捨不得傳授我育兒經驗吧?”洪氏熱情道,恨不得過來拉孫氏進屋。
錦曦瞟見梁愈忠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孫氏是大好人一個,面對如此熱情的招呼,一時不曉得如何推脫。
錦曦靈機一動,上前去拉開洪氏的手,笑道:“都是一家人。大嫂這麼客氣反倒顯得生分了,進了門就是一家人。天長日久還怕沒機會一起坐嗎?再說大嫂育兒哪裡有不懂的,這家裡大娘二孃還有奶,哪一個那不都是經驗老豐富的?大嫂隨便找個人就能請教,誰難道還敢藏著故意不傳授給大嫂不成?”
“那倒不是。”洪氏忙補充道:“雖我是新嫁進來的,可大傢伙都還沒人敢欺負我!”
錦曦便笑了,接著道:“大嫂如今懷著身子,是爺和大伯的掌中寶,還怕沒人陪大嫂說話解悶嗎?”
“曦兒妹妹這小嘴甜的,可會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