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站在鍋臺邊洗碗筷的時候,錦曦突然有感而發來了這麼一句。
“孩子盼過年,大人盼插秧。”孫氏慈愛一笑,也道。
“孩子玩性重,盼望過年。可為啥大人盼插秧呢?”錦曦問。
“插秧才有稻米糧食吃啊,咱家如今是日子過好了,可村裡有些人家,每年都還有青黃不接的時候,那是最難熬的。”孫氏道。
錦曦默默點頭,想到這兩年來,每年青黃不接的時候,自己家可沒少往村裡那些揭不開鍋改的人家,借出米糧。
於是便總結道:“只有春日插秧播下了希望,才能在秋日迎來豐收的碩果。”
簡氏從外面拎井水進來,聽到錦曦這一句,忍不住誇讚道:“大小姐說話,如今是越發的文縐縐了。一樣的話,從大小姐口中說出來,就是要比旁人說的好聽呢!”
錦曦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繼續跟她們閒話做事,很快就收拾的差不多,簡氏催孫氏和錦曦去前院歇著,剩下的她一人就成。
娘兩也沒有磨嘰,便洗了手離開了灶房。剛剛走到院子裡,正好瞧見前面的大門口的那個方位,一道五光十色的光亮,突然串上天空,在深藍色的天幕中,噼啪一聲,砸開成一片亮閃閃的光片。
五光十色,美的炫目,就像將漫天的繁星。都聚攏到了一塊。層層疊疊的光暈在半空中如水波般朝周圍盪開,直到最後一點星光消失不見,天幕再度恢復深藍,一切重歸寂靜,前院隱約傳來孩子們ji烈的歡呼和笑聲。
孫氏和錦曦站在原地,仰著頭看著那煙花升起,絢爛盛開,再凋零消散,孫氏被驚羨到了,錦曦也是抿著嘴笑看著。
方才這麼一瞬間的美豔。卻是花去了她一百文錢啊!今年難得破例。買了三隻煙火,美豔是美豔,大傢伙都被驚羨到了也是真的,可這心肝肉都在疼啊!
“娘。還剩兩隻。咱也去前面瞧吧!”錦曦挽住孫氏的手臂。笑著道。
院子裡的屋簷下面,每隔一段路就掛著一盞燈籠,夜晚的黑暗驅散了不少。紅色的燈光很有暖意。
孫氏的笑容,在暖光的籠罩下,備顯慈愛。她並沒有抬腳去前院看煙花,而是拉住錦曦,目光深深的看著她。
“娘,你咋用這幅眼神瞧我呢?”錦曦打住步伐,看向孫氏。
“閨女,上回娘讓你琢磨的那事兒,你琢磨的咋樣了?”孫氏突然問。
“琢磨啥事兒啊?”錦曦有點莫名其妙。
“就是,在鎮上王記醫館那夜,你答應娘,要好好琢磨的那事兒啊!”孫氏提醒。
錦曦想起來了,手下意識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裳角,幸好這燈光是紅色的,能稍稍掩住她臉上的紅色。
“怎麼,是還沒想好,還是咋地?”孫氏問道。
錦曦瞧著眼前孫氏這幅急切的樣子,突然覺得想笑,先前的羞澀也隨之散去。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娘啊,你咋就這麼著急這事呢?難不成,你還擔心你閨女沒人要不成?沒人要最好,我就留在你和爹身邊,孝順你們一輩子!”
“大過年的,不準說不吉利的話,快啐一口!”孫氏佯裝怒道,錦曦無耐,只好假裝啐了一口。
“有些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娘今個在飯桌上仔仔細細的留意了。閨女呀,文兄弟瞧你那眼神,是真心的,就跟當年你爹跟我相看時,那眼神一模一樣……”
瞧見錦曦捂嘴偷笑,孫氏也有點不好意思,將被風吹到臉邊的發挽到耳後。
接著道:“你爹和孃的意思是一樣的,甭管你心裡怎麼想,人文兄弟都送出襪子好幾日了,咱答應還是不答應這門親事,總得給人家一個明確的答覆啊,不能這樣讓人老吊在那裡呀!你說是不?”
錦曦默然起來,孫氏和梁愈忠兩口子的顧慮,也是可以理解。照著這一帶,甚至是這個時代的婚嫁習俗,男方送出了示情的襪子,就是探路問話。成還是不成,女方這邊都要儘快給個答覆,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拖著。
“娘,我……”錦曦剛剛開口,又被孫氏搶在前面打斷了。
“要不這樣吧,趁著今夜是除夕,等會娘來安排個機會,讓你和文兄弟倆坐下來說會話?自打你爹從鎮上醫館回來,這都好幾日了,娘可半回都沒見到你去文兄弟那屋子探望她,就這麼說定了,今晚最好,等會娘來安排!”
孫氏一輩子的謹小慎微,瞻前顧後,這回真是破天荒的乾脆利落。說完,便抬腳要走,趕著去給錦曦和文鼎創造獨處的機會。
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