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和桃枝急匆匆趕到老梁家大門前,遠遠就瞧見前面走著幾個人,是崔喜雀的姐姐崔孔雀。手裡還拉著一個跟梁禮柏差不多年歲的男孩兒。
錦曦和桃枝跑上前去跟崔孔雀招呼,那孩子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跟在崔孔雀身旁,是年哥兒。
老梁頭和譚氏那會子從縣城把年哥兒帶回金雞山村後,在老梁家撫養了一日不到。梁禮青夥同梁禮柏,變著法兒的欺負捉弄年哥兒,再加之梁愈梅受不住年哥兒的哭聲,譚氏無奈,只得把年哥兒暫且送去崔喜雀的孃家崔家。
崔家有兩個孫子,大的那個年歲跟年哥兒年歲相當。三個孩子在一塊耍,倒也好,於是。年哥兒這段時日便一直住在崔家。
“年哥兒,還認得我不?”錦曦朝年哥兒溫和一笑,柔聲問道。
年哥兒咬緊雙唇,黑亮亮的大眼睛看著錦曦,目中閃過一絲喜悅。好像在回想,然後輕輕點了下頭。
錦曦笑著從口袋裡掏了一把張家的花生。放到年哥兒手裡,年哥兒露出開心的樣子。
“正要吃早飯呢,柏小子就跑去我家喊,說她奶瞎了,我趕緊帶著年哥兒過來看看。還好你給了把花生,這孩子還是餓著肚子的呢!”崔孔雀在一旁低聲道。
錦曦點點頭,道:“我也是剛剛得到訊息,走,咱一道進屋去吧!”說完,直起身率先走在前頭。
錦曦她們徑直來到後面的東廂房,屋門大開著,屋外的院子裡,梧桐樹下也站著好多人。錦曦一目掃去,院子裡面聚著的這些人,都是些左鄰右舍,還有村裡跟老梁家有交情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楊氏就站在人群中,一張薄薄的唇正在那手腳比劃著,說的是譚氏眼瞎的事情,說的唇瓣翻飛。
錦曦她們徑直進了屋裡,屋裡也擠滿了人。譚氏穿著昨日的那一身衣裳,鞋子都沒脫,就那麼靠躺在床頭邊。
頭髮顯然也是沒有梳理的,整個的披散下來,花白一片,亂糟糟的掛在肩上。一張瘦削的臉,蒼白無血,以前她只是有點皺紋,保養的不錯,但是這會子,那臉上的皮似乎整個都鬆軟下來,如剝落的老松樹皮,褶皺一道道的,儼然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嫗。
老梁頭坐在靠窗的桌子邊,老梁頭耷拉著臉,如霜打的茄子似的。梁愈林和梁愈梅一左一右站在譚氏的床邊,梁愈林耷拉著肩膀,梁愈梅哭得眼睛鼻頭全紅了。
床前,還站著其他人,崔家老太太,姜家老太太,孫氏,大牛家的這些婦人,一個個都是滿臉憂心的樣子。
錦曦幾人進屋的時候,譚氏聽到響動,頭循著腳步聲這邊僵硬的扭轉過來,但是,錦曦卻發現她的目光再不似往常那股鋒銳了,眼神空洞,目光呆滯,且沒有焦距。
錦曦心裡暗自震驚,譚氏這是怎麼了,昨日梁愈梅失蹤大半日都沒失明,這會子竟然……難不成,她是曉得了梁愈梅和張大強的事情,氣血攻心?
“是大夫來了不?”譚氏開口,聲音嘶啞的厲害,那聲音聽著怪怪的,如夜梟在叫,讓人後背莫名打了個冷顫,顯然是聲帶哭壞了。
“娘,還早著呢,是曦丫頭和年哥兒他們過來了。”梁愈林道。
譚氏臉上明顯一陣失望,僵硬的轉過臉去,繼續靠在那目光空洞的盯著床腳的方向,眼角大顆的淚往下滑。
孫氏朝錦曦輕輕點點頭,又朝屋子一角的地方稍稍努了下嘴,錦曦順著目光看去,便見屋子一角,金氏,粱禮勝,梁禮青,梁禮柏,還有錦柔,都在那。
錦曦明白孫氏的意思,拉著桃枝,輕手輕腳去了孫子孫女們聚堆的地方,崔孔雀也拉著年哥兒跟在後面過去了。
粱禮勝的目光越過錦曦,落在錦曦身後低眉順眼走來的桃枝身上,雖然他也是滿臉的焦憂,但目光卻陡地明亮了起來,神情柔和了好幾分。
桃枝匆忙瞟了人群中的粱禮勝一眼,又匆忙低下頭,兩個人中間隔著錦曦,都並排站在那邊。梁禮青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目光在粱禮勝和桃枝的身上打著轉,然後悄悄用憤怒的目光剜桃枝。
錦曦雙目在屋裡四下掃著,逮住梁禮青不善的目光,眯起了眼,目光冷厲且略帶威脅色彩的盯著梁禮青看,直到把梁禮青看的脊背發涼,不敢再瞪桃枝,錦曦方才罷休。
雙手緊緊揪著身下的被褥,嘶啞著嗓音忿恨而淒涼的重複著:“作死的,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閻王爺你莫不如把我收了罷……”
“娘,娘你別這樣……”梁愈梅被譚氏這副樣子嚇到了,想伸手去扶,手才剛剛觸到譚氏,就被譚氏給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