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天想著這件事,待料理好一切,走大院,奔蘭亭,最後,終於在後花園一角找到了曹桂枝。
“曹姑娘。”倪秀娥一見她便劈頭說道,“你害苦我了,這會大禍臨頭的。”
曹桂枝卻輕佻地摘了一朵大麗花聞著,臉上帶上了微笑。她慢慢地將花插在髮鬢間,隔著池水端詳自己的倒影。
“等我有了孩子,老爺一定會喜歡。”
倪秀娥暗暗叫苦,說道:“你怎麼知道老爺一定會喜歡?”
曹桂枝的聲音甜滋滋的:“他說我像一個人,特別是我的眼睛,很像她。如果我不在,他反而會很難過。”
倪秀娥看她一臉痴迷的樣子,頓足道:“如若被人知道解藥是我說出來的,無疑要我的性命。曹桂枝,念在我是好心,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不要懷上啊!”
“放心吧,奶孃。我不說,你不說,誰會知道呢?”
倪秀娥無奈地走回來,一路心緒不寧。待回到柳茹蘭的院子,才發現脊背上已是密密的一層汗,黏在肌膚上,難受得要命。
柳茹蘭並未提起曹桂枝的終身大事。
日子變得難熬,倪秀娥只有在心裡天天乞求老天爺保佑,千萬別惹出事。
這是個雷電交加的白天。
柳茹蘭素來在雨天困頓,摟著小少爺打瞌睡。這幾天倪秀娥提起回老家,柳茹蘭自是不捨得,苦口婆心請她留下來。小少爺依著奶媽不放手,在母親懷裡鬧了半天才睡著。柳茹蘭沒了好心緒,連閉眼都是蹙著眉頭。
陶媽奉命去老爺的書房送燕窩粥還未回來,房內變得陰沉悶熱,潮氣在四周漫延。
倪秀娥憂心忡忡地坐著,外面大雨如瓢,天色暗淡似暮。窗戶似乎沒關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倪秀娥怕雨絲飄進房內,便過去關窗。
院門豁然洞開,陶媽撐著傘進來,手裡提著陶罐。她很奇怪,陶媽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道閃電凜冽地劃過,照出院門外一道拉得很長的影子。倪秀娥看得真切,那是老爺的貼身管家福叔。閃電熄滅的剎那,倪秀娥眨了眨眼睛,福叔長長的影子不見了。
陶媽進了屋,見二夫人已經閉眼入睡,便慌里慌張地朝倪秀娥招手。
倪秀娥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陶媽緊張地輕聲告訴道:“剛才我去老爺書房,還沒進去,就聽曹桂枝在裡面哭。我豎起耳朵一聽,媽呀,原來曹桂枝有孕了,懷上了!”
倪秀娥頓時癱坐在椅子上,一層重汗溼漉漉地披下來。
老天爺,事情真的發生了,終於發生了。
“噓,小聲點兒。這事千萬不能說出去,別讓二夫人知道。”她低語。
陶媽急忙掩了自己的嘴。
雷在天上滾響,緊接著一聲霹靂,震得地面都在顫抖。小少爺驚得又哭起來,柳茹蘭也醒了,大聲叫著奶孃,倪秀娥連忙進了房內。
外面有人叫陶媽,說孩子被雷嚇了。柳茹蘭好心,叫陶媽快去。陶媽嘴裡應著,回過身來對倪秀娥說:“你在這裡幫我伺候二夫人,我去去就來。”
雷電在黃昏時分停了,雨止,天空放晴。暮色再次降臨,陶媽還沒出現。
沈府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有人匆匆前來稟告,後院出了點事。
聽到“陶先生”三個字,倪秀娥一時間倉皇地站在那裡,竟不知道該不該出去。柳茹蘭穿衣梳頭,將孩子交給倪秀娥,自己匆匆出了院子。
心跳得彷彿要從體內蹦出,倪秀娥緊緊摟住孩子,才能壓抑住內心的緊張。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只是個奶孃,沈府裡發生的事,跟自己無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柳茹蘭終於回來了。和她一起進來的,還有老爺沈不遇。
兩人面色凝重,臉上都有倦意。柳茹蘭坐在椅子上,重重一嘆道:“真沒想到,陶先生平時斯斯文文的,竟然幹出禽獸不如之事!”
沈不遇沉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別看他長得老實,心內齷齪。他早就想勾引曹桂枝了,一直在找機會。上次有人親眼看見他半路攔截曹桂枝,還摟摟抱抱的。出了這種事,傳出去有損沈家聲望。”
“老爺,這事該怎麼辦?”
“先將姓陶的關在家牢。至於曹桂枝,明日我入宮徵詢蓉妃娘娘的意見。”
倪秀娥呆呆地聽著,過了很久,才意識到心口有那麼一點的憤懣。不知是為了老實巴交的陶先生,還是為了可憐的陶媽。
陶媽在書房外偷聽到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