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渭也扯著喉嚨在喚蕭灝,蕭灝無奈與休休揮揮手,自行去了另一邊。這邊沈不遇邊帶休休進入宴廳,邊暗地低聲叮囑道:“三皇子今日氣色不錯,你待會兒去敬個酒,隨便說說話。”
兩人幾乎悄然步入宴廳。休休抬頭看,只見整個大廳內人影綽動,喧鬧聲連連。正前主賓席,蕭巋一身翠黃雲紋正服,正很閒適地說著話,周圍鶯聲燕語,人如同雜在錦繡堆裡。懿真陪坐在一側,滿臉堆歡地看著他。
果然如同沈不遇所言,蕭巋今日待人分外和氣,凡是上前匍跪行禮的,一律免了。休休還聽到他爽脆的笑聲:“得了得了,本宮是來喝壽酒的,別給拜老了。老壽星在那兒呢,拜過鄭大人有紅包送。”
接著附耳和懿真說了一句,像是句玩笑話,懿真撫帕輕笑出聲。他們的談話引來無數嫉妒的目光,有人送來上好的點心,有人奉上青釉描金茶盞。休休安靜地遠遠坐著,看著他們笑語盈盈,突然感覺額頭髮了一層薄汗。
她有點坐不住,手裡的熱酒還燙著,她無奈拿起又放下。這樣捱了一段時間,蕭巋那邊貌似稍微安靜了下來,坐在對面的沈不遇適時給她遞了個眼色。
休休領會,緩緩站起身,心裡卻免不了地慌亂。沈不遇手端酒盞,轉頭對下首的官員含笑示意,他昂首走在前面,休休不安地跟在後面。一群錦繡佳人兩邊分散,現出蕭巋飛揚奕奕的眉目。
沈不遇是宰相,鄭德忙起身讓座。沈不遇笑著擺擺手,一面拉住休休,一面對蕭巋笑語道:“兩日狩獵,三殿下想必和休休熟稔了。微臣不多廢語,讓休休敬三殿下一杯。”
他顯得相當篤定。一則他既是蕭巋的老師又是皇親,二則敬酒之禮也是常情,蕭巋定會受了這一禮。況且,這些話也是說給眾人聽的,三皇子和宰相府新認的乾女兒關係不分親疏。
一名婢女奉上酒盞,裡面的水酒徐徐飄香。休休接過,朝蕭巋盈盈下福。
而蕭巋臉上笑意盪漾,轉頭對別人說話,並不理休休。沈不遇以為蕭巋沒聽見,略顯得尷尬,無奈想重新說一遍。不料蕭巋站起身,牽住懿真的一隻手,爽聲大笑道:“賞你的豹子關在哪兒?快領我去看!”
說罷一甩袖,休休正拿著酒盞,不妨手一顫,酒盞砰地掉落在地面上,碎了一地。幸好宴廳上鋪的是和田花卉紋地毯,碎聲很沉悶,倒是幾聲驚呼把周圍的目光吸引了過來。有的官員一直在關注這邊的動靜,見此情景不免訝然,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沈不遇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這種場合遭到蕭巋的冷遇,竟似呆住,周身驟然結了一層厚厚的寒冰。
酒盞碎了,休休一時手足無措。她不由自主地彎身去撿碎片,卻發現蕭巋的靴面已被濺溼。她下意識用手去觸控,聲音極細:“我幫你擦擦。”
蕭巋極快地抽腳,喚過一名隨侍的宮人,只留給休休冷冰冰的兩個字:“不用。”
休休一個恍惚,眼望著蕭巋翠黃的背影隔著綽綽人影,在眼前漸漸模糊。
“你還好嗎?燙著沒有?”耳邊是蕭灝關切的聲音。
“沒什麼……”休休微弱地笑了笑,眼睛裡突然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她想:三皇子明明知道她要向他敬酒的,為何裝作視而不見?是討厭她嗎?人都走了,連個答案都沒有。她垂下頭,轉身默默地獨自走開。
蕭巋出去讓隨侍宮人擦拭乾淨靴面,也沒興致進宴廳,便站在橋欄旁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嘴角蕩起微笑,露出半絲得意。
沈不遇,今日就讓你出出醜。別以為你是當朝宰相,又是父皇身邊的紅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三殿下。”
蕭巋聞聲一驚,回頭望去,沈不遇漫步行至近前,眼裡的陰鬱未散。蕭巋打了個哈哈,臉上掛起純然孩子氣的笑容:“老師是出來透風,還是質問學生對老師不敬?剛才只顧與人玩笑,沒注意休休小姐會過來敬酒,莫非把她嚇哭了?”
臭小子!對著蕭巋不冷不熱的回應,沈不遇心裡暗罵。今日之事著實讓他惱羞成怒,再多沉穩篤定在這小子眼裡也是徒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不相信自己駕馭不了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
“休休初到都城,涉世淺,這種場合頭一回見,確實驚嚇住了。三殿下縱是對老臣有成見,休休何錯之有?狩獵之時蒙殿下多方照料,敬酒以表謝意實屬應該。”
蕭巋聽了感覺刺耳,只想速速離開,便敷衍道:“休休小姐的美意我怎可推辭,改日登門看她,以示誠意。”
沈不遇雙目兀地一橫,叫住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