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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嵇明佑繼續說:“微臣另有疑點。那個休休不過是沈不遇花錢買來的,一沒貴胄人家端莊賢淑,二沒王公大臣的女兒那般知書達理,不過是鄉野田埂的一朵小野花,那蕭巋也沒對她真上心,倒有膩煩之意。沈不遇卻偏偏如獲至寶,百般眷愛。皇后,那日沈不遇一進屋裡,見著那個休休,面露戚色,甚至解下身上的披氅裹於她身上。微臣親眼所見,當時心生訝怪,勢必那個休休不會單單是個乾女兒那麼簡單。”

“難道是沈不遇自己迷上了不成?”皇后嗤笑出聲。

“娘娘難道忘了?當初沈不遇迎娶柳氏,翁婿之間是立據盟誓的,今後沈不遇不再納妾。此事朝中人人皆知,不然沈不遇哪會升擢得如此之快?”

“哦?這倒是件有趣的事。”皇后臉上漸漸泛起笑意,眸子裡寒光閃動,竟無聲地哼了哼,“細查下去,看那休休究竟是何方神聖。”

嵇明佑拱手遵命。

夜燭初燃,一道長風掠過行宮上空,萬物飄搖。

蕭巋的寢殿外,侍婢內侍都屏聲靜氣,誰都不敢挪步。隔著門屏重簾看不到內殿裡面發生什麼,突然響起一記亂摔東西的響聲,啪啦的聲音,像是玉瓷摜在漆金地磚上,好似砸在每個人的心尖上一般。

內寢,秋月獨自跪在地面上,面前淨是碎瓷片。隱約能聽到風打瑣窗的聲音,蕭巋高大的身影搖曳不定。

而蕭巋,望著窗外的夜景負手而立,面色冷凝,聲音也是如水般清涼。

“秋月,你已經逾越了你做宮女的權責。可知罪?”

“奴婢知罪。”秋月淡漠的臉上掠過寒意。

“你擅自將我過去的事說與外人聽,無論你有何用意,這樣的事我絕不容忍。按照本朝宮規,理應廷杖處死。念你勞苦這麼多年,且不計較。待明日知會光祿勳,你收拾行裝,自行出宮去吧。”

“奴婢謝過三殿下。”

秋月匍匐謝恩,神情有點麻木。她緩緩站起身,轉身一步一步往外走。身後不再有“秋月”那熟悉的叫喚,只有一雙無形的沒有絲毫溫存的手,無情地將她推之於外。

殿外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目送著她,誰都不敢吭一聲。秋月走向白玉臺階,臉頰在夜色下塗上一層陰影,淚水不覺潸然而下。

三更漏,夜深人靜。

秋月坐在宮女房裡,緩慢地收拾屬於自己的衣物。長風漫卷抽在窗格子上,彷彿冷嘲聲沙沙入耳。

“你只是個宮女,偏生嫉妒心思。擋住一個沈休休也就罷了,你能擋住多少個沈休休?活該被趕出宮去!”

“世道悲涼,人情薄如紙。連三殿下也棄你如草芥,秋月啊秋月,你必遭世人唾棄。”

她不再動,茫茫然望著梁頂。寒意侵襲房內,入心入骨的痛。

殘燭爆出燈花,明暗交替。朦朧中只見蕭巋站在她身前,她很自然地幫他寬衣解帶。新月娟娟銷魂處,他像個孩子依戀在她身邊。

她清清楚楚地聽到那個八歲的孩子,用哭泣的聲音對她說:“你不要走,陪我。”

燭盡,窗外天光方明。

秋月回過神來時,她知道,已經沒有了選擇。原來這十幾年的宮中生涯,女人最芳菲的韶華,不過是黃粱一夢。

她將長帶繞在橫樑上,用幾乎凍僵的手握住,脖頸顫'。w。w。w。。。w。r。s。h。u。。。c。o。m。'。顫地伸了進去……

那日天未亮,不知哪位侍寢的宮女正值輪班,她打著哈欠進入宮女房。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秋月的腳正踢倒腳凳,宮女嚇得叫了起來。太過於尖銳的叫聲驚動了巡夜經過的蔣琛。

蕭巋聞訊趕到宮女房,御醫正給秋月把脈。蕭巋站在床邊,望著臉色慘白的秋月,眉心緊鎖。

御醫留下兩粒安心藥丸,便告退而去。蕭巋坐了,親自端起溫茶,將藥丸送入秋月的口中。

秋月雙唇抖動,抖了半晌卻抖不出一個字。她又羞又愧,雙手掩面而泣,直哭到聲音嘶啞,肝腸寸斷。

蕭巋任憑秋月哭泣,輕拍她抽動不已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火氣大了些,哪捨得趕你走?”秋月聽了悲喜交加,撐身起來不知該如何行禮。蕭巋忙按住她,看她哭成這樣自己也不免動容,於是輕摟她入懷。

寒霜重,日色耀耀下,臘梅花瓣無聲地在窗外飄落。蕭巋默默地望著,突然變得恍惚起來,彷彿那飄動的豔紅不是花,而是一抹纖柔的身影。那人生動的臉上紅雲朵朵,雙眼近乎倔強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