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手心裡嬉戲細細看著,眼角揉碎了霓虹,那般愀然。
今天早上七點,飛往華盛頓。
是的,現在時凌晨三點十四分。
白馬邸裡一片寂靜。
她將這張機票輕輕放到床上的一個行李包上,蔫蔫的包顯示了主人並沒有多少行李。有意無意視線老是停留在在牆角那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畫上,暗沉的幕布下好像是即將綻放的花朵,蠢蠢欲動。她走近,手僵硬地在畫框處摩擦著,眸中漸漸蔓延出了什麼異樣且默然的神情。歌央努力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轉身躡手躡腳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默默在黑暗的白馬邸裡一個人行走著。彷彿不需要任何指點地,她走到了一扇輕輕掩著的房間門前,歌央的眼神像是被拉掉的燈,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推開了門,迎面而來是一種淡然的氣息,縈繞著。
青白色的月光透過玻璃將他的側面輪廓描上一道邊,白馬探側身睡在床上,細碎的短髮隨著呼吸的起伏頻率有輕微地顫動。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但是這份高傲中分明又有一絲疲憊。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他如同一個丟掉了一切煩惱的孩子,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可以肆無忌憚地放開一切。
歌央慢慢走近,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如同鬼魅一樣了無聲息,她於是輕輕跪在了白馬的床前,小心用手撥開他額前的劉海,茶色的頭髮有幾絲在月光下如同挑染著暗金色,優雅而高貴。幾縷頭髮垂下,歌央謹慎地不讓它們飄蕩到白馬的臉上,她的神情像桌上的玻璃杯,從底部冒出一個清脆的氣泡,瞬間破裂在杯子的邊緣。
“生日快樂。”她嚅囁著翹起好看的嘴角。
很抱歉在你的生日之後才這樣對你說,不過這樣是否可以代替接下來很多年裡我不能對你說生日快樂的遺憾呢……她跪在地上安靜地看著他,彷彿要將白馬的臉印在骨子裡。歌央慢慢將頭垂了下去,在白馬的額角印上一個輕柔地如同花開般的吻,不過卻是那樣慘白無力的。她可以感覺到白馬探的呼吸,勻淨而恬淡地撲到她冰冷的臉頰上,漾起一絲悲哀的溫暖,稍縱即逝。
這樣看著你好幸福,幸福得有些難過。
歌央虛弱地一笑,簡直像一下子掏空了身體裡所有力量,身體馬上就要下墜,不過她立刻用手支撐住了,她不想驚擾到任何人,特別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離開的背影。就這樣一個人忍受著苦楚,用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狠狠而快速地眨著眼睛,直到眼眶生疼也不願停下來。為的就是不讓即將崩潰的淚水溢位眼眶,不想讓自己的啜泣成為最後的交響。
也許這樣會很難過很痛,但是痛過了就不會覺得難過了……有的只是一顆冷漠的心。
我就這樣像現在一樣看著你,看著你微笑,沉默,得意失落。於是我也跟著你開心難過,只是我一直在現在,而你永遠停留在過去。
這樣就好……
到底不是誰離不開誰,是誰放不下誰。
歌央笑容裡那一抔清冽的憂傷逐漸變為眼中瑩澈的淚水,彷彿一條小溪,無聲無息地流淌而下,佈滿她的整張臉,可是她依舊固執地揚起嘴角,任由淚水浸入她的唇。她迫使自己站起來,踉蹌了一下又不得不輕手扶住窗邊。一刻都沒有猶豫和回頭,歌央逃離了這個讓她無法呼吸的地方,身影在慢慢縮小,最終消失。就在她衝出門去的一剎那,睡在床上白馬探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再無聲息。
我怎麼可以,讓你看到我離開的淚。
所以,我要悄然消失在你的生命力,彷彿從未出現過。
歌央拿著自己的行李和機票走出了白馬邸,沒有驚醒任何人。
她並沒有要擦拭自己淚水的意思,就這樣放任它在自己的臉頰上肆虐。好了,現在沒有人會看見你哭了,你可以大膽地哭泣,不必擔心,她這樣告訴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出門才匆忙披上的單薄的外套,夜晚的風有點無情和刺骨,刀一般甚至要削到骨頭裡,歌央覺得一種寂寞的無助感像瘟疫一樣包裹了她。她站在原地清醒了下頭腦,麻木而機械地邁著步子向街角走去。
街角的那頭傳來輕微的引擎聲……
————————————小姐您的航班已起飛分界線——————————
早晨的風,和煦而安寧地刮過。東京機場,一架直飛華盛頓的銀色大鳥迎風而起,朝陽灑在機身上,鍍上一層薄薄的金紫色的邊。而後飛機達到了預定的高度,平穩地在雲彩裡穿梭著。天氣又一點陰,雲層有一點厚,開始能開見雲層縫隙裡飽和度很高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