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認識,但人家以禮相待,況且看那穿著舉止談吐,應是世家公子,他總不能太過高傲,忙上前將他扶起。
這年輕公子又謝過林敖,才站在他面前,輕聲道:“本應稱呼您為將軍,只是您到此處是微服,又大庭廣眾之下,遂只能稱您林大爺,望您莫怪!”
林敖忙笑著點頭,只道:“無妨。”
“爺,在下乃是大奶奶遠親,斗膽認了您是親戚,這親戚間原本是應該多走動走動,只是怕我們這寒微人家,辱了大爺門楣,才未多敢冒昧。”年輕公子輕輕一笑,嘴角竟露出一對笑窩:“今日碰巧得見,小的這定當要做東才是!”
說罷便對隨身小廝安排了兩句,不過須臾,便又跑堂過來,將兩人讓至二樓,環顧屋中,竟富麗堂皇不讓大家,一個大圓桌上鋪著猩紅繡花桌布,椅子上全是灰鼠椅墊,椅下有腳踏,四周圍設牡丹式小几,几上擺著薰香鼎,又有官窯花瓶瓷器,俱是精美,十個長得極為標緻的丫頭立在桌後,衣服釵環俱是一樣,倒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更為講究些,林敖雖心繫林銘的官司,眼光四處尋那梁大人,卻也為此刻的際遇心花怒放,不由得對眼前這位公子另眼相看,只問:“公子如何稱呼?”
那人忙笑著又起身作揖:“大爺,在下姓魏,名書瑤,家父魏紀,正是新近入宮的太醫。”
聽到這裡,林敖方才恍然大悟,自林府中女眷去了那魏家之後,魏家的繁華氣派、揮金如土便人盡皆知,又聽得那魏家只有一獨子名書瑤,自己尚未見過,今日一見,竟長得如此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不由得心下歡喜,忙也站了起來,以弟稱呼,又親熱地問他讀了什麼書,年方几何,可曾娶妻,有無別號,聊得火熱,不消多時,便熟絡起來。
一時間兩人竟相見恨晚起來。
桌上擺了三碟枯果,三碟鮮果,一壺清茶。
身後的丫頭們倒了茶來吃,自是愜意。
閒話半日,魏書謠方才問道:“只看大哥臉上有些怒色,不知是否府中有事?”
林敖雖與他和契,卻也只覺那是家醜,不便宣揚,更何況心中只想,說與他聽也無甚益處,魏家雖家底甚厚,卻也不過是十品醫官,也不過叨這祖父的光才得以官袍加身,自己一個二品鎮國尚且要靠邊站,他魏家又能做什麼呢?因而決口不提林銘之事,只推說進來事忙,閒來逛逛。
魏書謠也不再追問,不過一會兒,又有人端上六碟菜來。
林敖也不甚細看,只看到釀江瑤、文思豆腐、猴腦羹,其餘也不曾細看,一時魏書謠用命人將好酒拿上來,斟酒與林敖對飲,林敖只因心中牽掛梁大人一事,也無甚胃口,便胡亂吃了一些,席間雖侃侃而談,卻也有些悶悶不樂。
飯畢,又有人送入六碟菜來,林敖也只是心不在焉,胡亂吃了一些,又同魏書謠聊了幾句,便命蔣孝出去牽馬,自己則與魏書謠告別。
魏書謠忙起身送出來,剛出門,正碰到梁大人迎面而來。
卷一 昔日又復來 33。妙極
兩人不期而遇,難免有些尷尬,今日辰時林敖已著人前去遞上拜帖,他又藉故推辭,不想今日卻在此處遇到,一時有些詞窮,旋即面色如常,只過來寒暄幾句。
林敖自知他推辭不見,心中震怒,卻又思慮便是有事求他,便也不好發作,只客氣兩句便自行走開,魏書謠一直將他送至樓下,又鞠躬道別,一時間又折回樓上。林敖回頭,卻見那魏書謠與梁大人攀談甚篤,顰眉停步,站在樓下堂中,細細打量。
看來二人交情匪淺,林敖冒出一個主意來,便興奮轉身出門,蔣孝早牽了馬候著,扶他上馬,自己也上馬,二人並駕齊驅,林敖方笑道:“今日也不算白來一遭,三弟的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了。”說罷便意氣風發揚起馬鞭,向前賓士。
蔣孝家的忙跟了上來,又笑:“爺,是否已與那梁大人談妥。”
“那廝本就是個眼睛長在頭頂的,我原恨這種仗著皇親國戚身份便故作高傲之人,只是無奈三弟之事須得求他,才忍氣吞聲,以我二品鎮國拜帖求他,他反倒仗著自己手中那點兒小權輕佻起來,實在可恨,如今我有一條妙計,只當無需我出面,若是談得妥當的話,只怕是連銀子都不需自個兒使了。”林敖眉開眼笑,眼前浮現魏書謠與那梁大人熱議的樣子來。
這話讓蔣孝有些吃緊,不甚理解,今天早晨尚且愁眉苦臉,如今這下卻陰霾盡空,喜出望外,見這大庭廣眾不是說話的地方,便笑道:“原來如此,我還當爺今日舒暢,原是因為那‘十八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