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自己拿起蓋碗,掀了蓋子,見是自己最喜歡的雀舌茶,便品啜起來。
拜師先敬茶,既然燕馳飛喝了茶,孟珠就明白他答應了。
她裝模作樣地看看窗外,外面黑濛濛的一片:“今天天色尚早,時間還很多,夫子,我們今天就開始學吧。”
孟珠越是心急,燕馳飛越要磨一磨她的性子:“你可知道,凡拜師學藝,第一年裡師父什麼都不會教,只讓徒弟伺候自己起居,打理雜事,順便考查人品性情。”
他說到一半停下來,不緊不慢地品茶,孟珠果然著急了:“一年以後,那我今年怎麼辦?”
燕馳飛放下蓋碗,教訓她:“一年時間在人的一生中不過是數十分之一,你若是連一年都堅持不住,還能學成什麼?”
孟珠扁扁嘴,很快改口:“夫子儘管考查我,我能堅持住。”
她想跟燕馳飛學棋,一小半是為應付課業,一多半則是為了能多同他相處,如果燕馳飛改變主意,學不了棋不要緊,不能常常來找他,和他獨處,那才真糟糕。
燕馳飛聞言,丟了個墨錠給她:“幫我磨墨。”
孟珠雙手攏在一起,捧金子似的捧著那墨錠:“我真的要磨滿一年嗎?”
燕馳飛皺眉:“怎麼這麼多問題?我不喊停,你就一直磨,磨到我滿意為止。”
☆、第5章 小醋
第五章:小醋
到他滿意是什麼時候?
孟珠仍有疑惑,只鼓著腮,不敢再問。
燕馳飛已吩咐卓喜給她添了一張椅子在桌旁。
她便乖乖坐下來,往硯池裡倒入少量清水,真的開始磨墨。
燕馳飛也不再多說什麼,鋪開一張澄心堂紙,用銅雕鎮紙壓住,埋頭書寫起來。
兩人一個寫字,一個磨墨,各做各的事情,都不說話,房內安靜下來,只能聽到角落裡炭盆裡的銀霜炭燃燒時發出的細紋聲響。
燕馳飛默默寫完一頁,抬頭準備換紙時,看到孟珠將手肘撐在桌上,便用筆桿在硯臺邊上敲了一下:“把手臂提起來,前臂需與桌面保持平行,否則力道不均,墨色深淺會有差異,墨錠也會被磨成斜角。”
孟珠聽話地懸起手臂,但被訓了,臉上神情總歸不那麼好看。
前世做夫妻的時候他雖然是個冰塊臉,卻並不會事事都要揪著她訓斥一番,孟珠一時習慣不來。
就像一個孩子,原本每天都能吃一顆糖,突然有一天糖沒了不算,還被連續投餵苦藥,不哇哇大哭才怪。反之,如果每天都喝一碗苦藥,忽然有一天不用再喝藥,還能吃一顆糖,那一定會甜到心裡去。
燕馳飛雖不至於到見她面色就知她想些什麼那般神通,卻也看得出她不高興,不由放柔聲音:“人言磨墨墨磨人,磨穿鐵硯始堪珍。你既然來拜我為師,我自當認真教你,從小處著手,培養你的耐心,這是為了你好。”
既是為她好,兇一點,她也不計較。
孟珠衝燕馳飛甜甜一笑,見他又鋪開一張紙,問:“夫子,你在寫些什麼,你也有功課要做麼?”
“也算得是功課吧。”燕馳飛笑答,“我雖到書院來教你們,但翰林院的差事還在,需得兩頭兼顧。”說著才想起來囑咐孟珠,“我每旬只在書院三日,屆時自會叫你過來,我不在時你如常便好。”
孟珠聽到每旬只能見三日,一時有些低落,但轉念想,有的見總比沒有好,又很快興奮起來。
燕馳飛已重又低頭,聚精會神地開始書寫起來,只餘光總是不時掃到身旁之人,見孟珠右臂雖然老老實實地懸在半空,左臂卻支上桌,小手半握抵住下頜,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抿著嘴也不知在笑些什麼。
他不去管她,只裝作不知,但被那毫不掩飾的熱情目光一直注視著,難免有些心跳加速。
伴著燃炭的嗶啵聲,兩人都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前世在燕國公府做夫妻的時候,雖然孟珠從未進過他的書房,並沒有試過這般□□添香夜讀書的美事。
一更梆子聲響起時,卓喜進屋來添炭,同時提起外面下起小雨來。
燕馳飛便要孟珠回去,讓卓喜拿傘給她。
卓喜應聲出去時,燕馳飛透過敞開的門間看到地面已溼,想起孟珠說自己腿傷並未全好,又擔心地上溼滑,她一人回去不安全,決定親自送她。
春雨細密微涼,無聲灑落,
卓喜提了羊角燈籠在前引路,燕馳飛與孟珠同遮一傘跟在後面,兩人肩並著肩,離得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