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兩三日應該就能到海域了。”華以沫放柔了聲音道,“塵兒覺得身子可有好些?”
“嗯,好些了。”蘇塵兒點點頭,眼底掠過一絲憂色,“雷振雲應也快到阮家堡了,怕是這幾日,江湖又要起了風波。希望在那之前,能先到海域再好好計劃罷。”
“雷振雲這廝,當真陰險。”華以沫的目光冷了冷,“虧他們雷家堡和阮家堡的世交,眼看著兄弟赴死,竟連屍體也不忘記利用。”
蘇塵兒聞言,唇角泛起一絲無奈的笑意,通透的目光似是欲勘破滾滾紅塵:“不過一個利字當頭罷了。之前兩堡結交,有助擴充套件勢力。到如今兩人勢力不相上下,義父一死,阮家堡必定有所弱勢,這對雷家堡自是有利不過。”
“正道之人,不過如此。”華以沫神色嘲弄,“這雷振雲還死抓著我們不放,口口聲聲喊著報仇,卻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蘇塵兒緩緩搖了搖頭:“江湖比你所想還要複雜許多。其實雷振雲並非聽不進去。相反,事實上,他早就起了疑心。那日他之所以離開,正是因為心裡猜到了幾分,也疑上了刺影樓,才不願與你爭鬥下去。他知道即便能殺了你,自己也難免有所折損。只是之前雷家堡動靜鬧得太大,你不死,雷家堡的聲譽就無法得到挽回。即便他確認了兇手是刺影樓,你也依舊要繼續揹著這個黑鍋。”
華以沫的神色在蘇塵兒的話裡一點點冷凝成冰。
蘇塵兒嘆了口氣,繼續道:“唯一的好處,是這事之後雷振雲會對你有些收手,用阮家堡的仇恨來轉移江湖人的視線,自己卻不會再親自出馬了,至多派無關緊要的手下與阮家堡一起對付我們。這樣既正了名聲,又得了江湖美譽,可謂一石二鳥。”
“果然和他兒子一樣陰毒。”華以沫不屑地嗤了一聲。
“算了,隨他們去罷。”蘇塵兒輕輕拍了拍華以沫隔在膝蓋上的手背,軟言道。
“可是若是阮家堡真的尋仇而來……”華以沫的眼底閃過一陣踟躕。那個時候,當真是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阮天鷹因她而死,華以沫心底除了對蘇塵兒的憐惜,難免也存了一分疚意。她向來不喜欠人恩惠,如今欠了一條人命,還是蘇塵兒視若親人的命,實在更加棘手。阮家堡若派人殺來,她難免多幾分忌諱。
蘇塵兒聽懂了華以沫的意思,一時平靜的眉眼間也難得添了些煩亂之意。她思慮的比華以沫還要多上一層。如今義父一死,膝下只有阮君炎一子撐起整個阮家堡,若是得知了這個訊息,也不知會不會失了理智。而風茹那裡……蘇塵兒眼底憂色更重。她是清楚義父與風茹夫妻感情甚篤的,這死訊一旦傳入她的耳朵,怕是不啻於巨錘砸心,後果不容樂觀。
可是,刺影樓到底為何又要殺華以沫?之前明明都是以她為目標,為何如今轉向了華以沫?更奇怪的是,竟然還在暗殺時特意避免傷了自己的性命。聽紅燭的意思,對方似是要留著的自己命。若對方當真恨自己到絞盡腦汁佈下這一個個局,又為何不乾脆下殺手?除非……殺了自己,對幕後之人不利。
一個個謎團浮上蘇塵兒心頭,近的幾乎伸手就能觸碰到之後的,卻像是隔著水中花鏡中月,總是差上這麼一點。
到底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少爺,少爺……”
一個人影匆匆奔進阮家堡,神色慌張無措,眉眼間還帶著不敢置信的驚懼。突然,他腳下一個踉蹌,被身前的臺階絆住,整個人都往前猛的摔出去,狠狠落在地上,膝蓋與手肘傳來火辣辣的痛意。男子卻恍若無覺,看也不看被磨破的膝蓋滲出血來,繼續往少爺的院子奔去。
阮君炎正在院子堂前與管叔商量著阮家堡的瑣碎事務,遠遠地便聽到呼喚聲,不由抬起頭來,略帶詫異地望向門外。
視線裡,很快出現了那個奔跑的人影。只見他在眾人詫異的目光裡跌跌撞撞地跑進門來,目光瞥見阮君炎,忽然腳一軟,幾乎是摔著跪在地上。
“少……少爺……”男子話語顫抖,夾雜在喘息聲裡幾乎聽不分明,“大……大事……不好了……”
阮君炎見狀,不知怎的心裡突然一沉,有不詳的預感泛上來。他強壓下不適,鎮定著聲音道:“別急,發生什麼事了?慢慢說。”
“堡……堡主他……”男子的頭伏在地面,手看起來快要撐不住身子。
聞言,阮君炎神色一沉:“我爹怎麼了?”
跪在地上男子喉嚨裡蹦出一聲哭腔,聲音如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開:“堡主他逝世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