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一時如雷。
無聲無息躍起的兩人,身上衣袍無風自動,對彼此招式已十分熟悉的兩人,不過一個呼吸間,手上已極快地交手了十多個來回。
地上的水花晃動激盪得愈發厲害。
尚飄著的淅瀝小雨,在兩人輪廓處硬生生被避開數寸,完全無法近身。
在打鬥開始時,華以沫擔心蘇塵兒被兩人的餘勁所傷,拉著她推到了戰圈外。
蘇塵兒的視線一直黏在阮天鷹身上,卻也知曉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任由華以沫拉著自己後退,隨即才抬眼望向她。
華以沫看出了蘇塵兒眼底的不安,出聲安慰道:“無事。阮天鷹佔了些上風,雷振雲應該傷不到她。”說著,華以沫似想到了什麼,忽然一頓,“塵兒先等我下,我有事要先解決。”
話落,華以沫回過頭,噙著一抹冷笑,望向抬頭觀望戰況的四個強弩手。
☆、176不死不休(一)
四個雷家堡守衛注意到華以沫瞥過來的目光;齊齊被對方眼裡的情緒怔了怔。
只見那微褐色的瞳孔裡,閃爍著點點碎光星辰,冷漠疏離,似乎能看到寒風呼嘯而過,捲起漫天大雪,遮蓋了一整個世界。只有徹頭徹尾的冰冷無情;視若死物。
然後。華以沫微微抬了抬手。
一股勁風挾雜著四枚銀針眨眼間已朝四人射來。
四人一驚,手裡弩箭下意識地按下的同時;身子迅速往後退去。
然而待四人方穩住了躲避的身子,眼前忽然晃過一道銀光;似是算準了幾人落地的時間與位置,交替不過瞬間,已近在眼前。
瞳孔在銀針下放大;透出瀕臨死亡的絕望氣息。
輕微的銀針入肉聲想起,被更響的痛叫聲所掩蓋。
除了身手靈活的一人險之又險避開了銀針外,其餘三人同時捂住了自己的左眼,痛的彎下腰去,隨即翻滾在地。
血不過零星一點自眼眶裡沁出,手心下的眼睛去慢慢變得充血可怖。毒素帶來的痛麻之意一點點加劇,猶如眼睛裡爬了千萬只噬咬眼珠的螞蟻一般,讓人恨不得將眼珠挖出來。
也的確有人忍受不住,這樣做了。
另一個僥倖存活的人,手裡強弩鏗鏘落地,睜大了眼望著眼前同伴帶血的手指自眼中拔出,濺起一串血珠,帶起一陣淒厲叫聲。
血色眼珠從指間滾落在地,骨碌碌地滾到男子靴前幾寸處。他的腿忍不住顫了顫。
一隻手忽然扯住了男子的衣袂,驚得他往下掃去。
“殺……殺了我……”最靠近的一個同伴沒有勇氣挖出自己的眼珠,被痛楚麻癢折磨得不堪忍受,懇求道。
半晌,見男子不動,同伴一咬牙,又伸出另一隻手隔著靴子摟住了男子的腳腕:“快……”
無法看清的視線,看不到男子眼底的驚恐。
男子望著自己熟悉的同伴,那整隻左眼都腫得像是會隨時從眼眶的禁錮裡脫落出來,赤紅如血,加之面色猙獰,猶如修羅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一般。
然而不過一怔間,男子忽然咬牙,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倏地從腰際拔出刀來,猛的閉起眼,往下插去。
滾燙的鮮血濺到男子臉上,他的臉上神情一抖,握著刀柄的手攥得死緊。
再睜開眼時,男子下意識地往華以沫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見那年輕女子一身白色錦袍,袖口繡著精緻紋騰,額頭飽滿,眉峰略揚,正面無表情地望著在地上翻滾的三人,眼底沒有一絲波動,也絲毫不為這畫面所震,倒更像是司空見慣一般。她似是感受到了男子目光,抬了抬眼,冷冷地望過來。
男子突然往後顫顫地退了一步,彎下腰想去拾地上掉落的弩箭。手指觸到冰冷的強弩,卻有些不聽使喚。他心裡迫切焦慮,然而身子有些發軟,耳邊還響徹著同伴的痛楚□。
這一次,他沒能來得及拿起武器。
他彎下的身子一僵,慌亂的眼底泛起無邊無際的恐懼。隨即身子緩緩往前栽去。
華以沫收回了手,淡淡地掃過死去男子的額間一點紅,不再理會,專心望向阮天鷹和雷振雲的爭鬥。
這邊,阮天鷹與雷振雲短短時間,已交手了數百招。
兩人對彼此招式都十分熟悉,內功也是不相上下,因此戰局呈膠著狀態。只是阮天鷹下手多有留情,而雷振雲卻招式狠厲如常。望著這情況的華以沫,眉頭不由蹙了起來。她心知若是繼續這樣下去,怕是對阮天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