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兒的視線落在華以沫的左臂上。只見那裡衣衫早已破裂,一片焦黑之色,幾乎辨不出血肉模樣。她的神色有些憂色,低聲問道:“怎麼樣?”
華以沫緩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眼前不遠處,魅主的身影也緩緩落了地。只見她挑著眼梢望著兩人,襯著背後沖天的火光,頗顯得明豔逼人。
“竟然還是給你們出來了。”魅主輕輕搖了搖頭,似有些惋惜,“這可有些麻煩了。”
說話間,她抬了抬手。
十道如鬼魅般的黑色人影便在魅主的揮手間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去,將附近看緊了,莫要讓人趕來,儘量爭取時間。”
話落,那些人影一晃,再次消失在原地。
“事不宜遲,出手罷。”魅主說著,緩緩朝華以沫綻出一抹笑意來。
這邊,甘藍方出了紅燭的房間,才走了沒幾步,耳邊忽然落得一聲驚叫。她的身子在這個熟悉的聲音猛地一頓。
不過瞬間,甘藍的眼底忽有漫天慌亂覆蓋了那片平靜的湖泊,那眉角眼梢處,有不安感暈染開來。
幾乎只是一個停頓裡,甘藍已迅速折返了腳步,提了全部真氣往後狂奔而去。
凜冽寒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刮疼了她的臉。甘藍的心跳如擂,好像下一秒就要從胸腔撞破身體而出。
夜色如墨。耳邊隱約的喧鬧聲依舊。火光襯著甘藍的背影消寂,她整個人好似一道藍色的閃電,硬生生破開了暗沉夜幕。
直到,見到眼前一幕。
不過一眼,甘藍尚未完全停下的腳倏地軟了軟,幾乎快要摔倒在地。
火光微亮裡,一個身影安靜地躺在地上,黑暗之中辨不清容貌,只有紅色衣袂若隱若現,刺痛了甘藍的眼。
似是感覺到甘藍的到來,站在紅燭身旁的黑影從地上收回了目光,抬眼望向不遠處的甘藍。
甘藍的身子在風裡發顫,如同經受不住這個寒夜般,一路從指尖涼到心底。她怔怔地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暗王所料果然沒錯,你還是沒忍心下手殺流霞。我只好幫你處理乾淨了。”黑影淡淡出了聲,似乎對眼前場景不以為然,手腕微晃,抖落幾滴劍上鮮血。
正是之前與紅燭交過手的鬼使業。
甘藍沒有說話,臉色白得嚇人,搖晃著身子走近了幾步,直到紅燭的面靨一點點浮現在視線裡清晰起來。
熟悉的眉眼溫婉依舊,只是潔白臉龐上濺上了幾滴赤紅鮮血,唇色鮮紅如霞,那雙眼睛尚殘留著些許清醒神智,吃力地望向靠近的甘藍。
紅燭的胸口,有大量的黏稠血色噴湧而出,將那身微紅薄衫染透了,貼在身上,微弱呼吸之間胸口起伏平緩。
紅燭望著甘藍的目光裡,帶了些許歉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最後還是浪費了對方的好意,沒能好好活下去。除此之外,還有一抹顯而易見的不捨。
本以為只是短暫的離別,卻不想轉身間竟成永久。
紅燭散開的意識裡,忽然浮現出甘藍的那句話來。
“你若死了,傷的也不過是我。”
念及此,紅燭望著甘藍的眼底微弱神采輕輕搖曳了下。
甘藍只覺胸口窒悶到無法呼吸。她死死咬著唇沒有說話,一顆心早已沉得快要看不到底。只是望著紅燭紅唇微闔輕啟,似是無聲地說了句什麼,在她還未來得及辨清時,眼前那雙熟悉的眼睛裡的光芒一點點褪去,像是剝落了色澤的斑駁燭火,無聲裡漸漸黯淡。
甘藍的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轟然炸開來,嗡嗡作響。
記憶裡太過熟悉的一幕,以千鈞之力狠狠撞疼了她的心。甘藍突然想起之前蓮兒瀕死之前的眼神,以及當時自己心裡浮現的幻覺,與此刻的現實交疊。
不曾想,一念成真,竟如噩夢蝕骨。
鬼使一直注意著甘藍的神色,見狀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冷冷道:“魑主可是心疼了?背叛刺影樓本是死路一條,可別忘記你的身份……”
話語方至一半,鬼使突然在甘藍緩緩投過來的冰冷眼神裡頓住了話頭。
那樣的眼神,竟無端讓人心生寒意。
甘藍沒有說一句話。她早已說不出一句話。
她只是陡然暴起,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猛地衝向鬼使,手裡的劍祭出,因速度太快在風裡發出輕吟聲。
不過簡單的一劍,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真氣,牢牢鎖定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