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為難自己。”
華以沫聞言,望向蘇塵兒的眼神愈發古怪:“我有一事不明……權且一問。在崢嶸幻境裡,若是我死了,你也履行了承諾,並可回到阮家堡繼續你的生活。為何還要相助?”
蘇塵兒沉吟了一番,方道:“寧可行一善,莫要為一惡。我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有些事,不過心之一念,我倒也未曾想這麼多。”
華以沫望著蘇塵兒,緩緩道:“可救我不一定是行善。”
“你也說了,只是不一定。你雖不是好人,卻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蘇塵兒神色淡淡,隨意道。
“噢?”華以沫聞言,倒起了些興趣,挑眉道,“在你眼裡,原來鬼醫並非大奸大惡之人麼?我以為自己的名聲早已壞透了。我殺人無數,全憑喜惡為之;人命在我眼裡不過草芥,縱是拿來試藥也毫不心軟。若這也不算,那如何才是大奸大惡?”
蘇塵兒望著華以沫有些戲謔的眼神,似是思忖了番,方答道:“江湖本是腥風血雨之地,手上沒沾過血的又有多少。縱是嘴上的仁義道德,在利益面前卻往往並不堪一擊。你憑喜好殺人,與因利益殺人,並無二致。風秋山莊富可敵國,卻也曾力滅南北幾大商戶;雷家堡的火藥,威力驚人,其製作之初,死傷卻是無數;刺影樓更是為殺人而存在,只要給得起符合的價格,誰都不例外。為了讓你能夠救人而提供於你試藥之人的那些人,又談何無辜?在我眼裡,這便是江湖。我說你並非大奸大惡,不過是因為……”頓了頓,蘇塵兒才繼續道,“你心裡有善。”
華以沫本來聽得認真的神色到最後那句忽然一愣,片刻後忍不住笑起來:“這倒有趣,不知塵兒如何瞧出我心裡的善來?”
蘇塵兒聞言,只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並不打算回答,只道:“你的心,你自己看得最清楚,無需問我。”
華以沫笑笑,也不再繼續這個問題,視線落到了窗外。
一時房間裡安靜下來。
窗外天空廣袤,一如那雪地也是無垠。
蘇塵兒見華以沫已經沒事,正欲起身告辭,不曾想華以沫又突然轉回了頭,似笑非笑道:“左右我也睡不著,塵兒陪我出去走走。”
蘇塵兒聽到要求有些驚訝,看見床上的人似乎並不是說笑,試圖勸道:“很晚了,你還是多休息罷,也該累了。”
華以沫卻恍若無聞般,掀開被子站了起來,開始穿衣。
直消片刻,便穿戴整齊地站在了蘇塵兒面前。
“走罷。”
華以沫兀自說道,也不管蘇塵兒還未應,走到窗邊,將窗戶徹底打了開。
一股帶著沁涼氣息的風拂動衣衫吹了進來。
華以沫轉過身去,朝蘇塵兒狡黠一笑。
只見她手一撐窗框,便身手靈活地越了出去。眨眼間已站在窗外,與蘇塵兒對視。
然後,從開啟的視窗處,朝蘇塵兒淺笑著伸出手來。
因是深夜,四周安靜得很,只有潔白的月光投在同樣潔白的雪地上,愈發映襯出一片皎潔。
兩人並肩走著,靴子落在雪上發出輕微的響聲,那些雪便落了一些到鞋面。
兩人皆著了白裙,曳地而行,彷彿要融入雪中一般。空氣也冷冷清清得很,索性兩人出來之時特地披上了大氅,倒也頗為溫暖。
兩人並未言語,只並肩緩緩走著。蘇塵兒不知華以沫用意,便也沉默著任由她去。
“塵兒。”萬籟俱寂裡,華以沫開了口,輕柔的聲音也顯得無比清晰,“你喜歡雪嗎?”
蘇塵兒望了一眼垂著眼專注地看著自己腳陷入雪中的華以沫,點了點頭,輕聲道:“算喜歡罷。”
“我也喜歡。”華以沫並未抬頭,顧自道,“雖然雪下面許是髒汙遍地,然而都□淨潔白的雪覆蓋住,便也看不到了。看不到,心情就好了許多。”
“嗯。”蘇塵兒輕輕應了。
“只是可惜雪會融化。化了,那些髒汙在雪白裡,會顯得更髒罷?”華以沫說著,忽然抬頭望向蘇塵兒,望進那雙漆黑的瞳孔裡,看著自己綽約的影子,緩緩道,“塵兒喜歡他嗎?”
“誰?”蘇塵兒聽到華以沫突然的問話,有些莫名。
“自然是阮君炎。”說著,華以沫重新低下頭來,揹著手,看著自己的腳印留在雪上。
“如今這些也不重要了吧?”蘇塵兒淡淡道,並未開口回答,沉默著跟著華以沫緩步走在雪上。
“塵兒該是喜歡的罷,否則也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