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琳有自知之明,才不會和常鬱昀爭論酒的問題。
常鬱昀執著酒杯,手指骨節勻稱,曲線優美,隨著他手腕的動作,杯中美酒微微晃著,酒香四溢。
“我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大哥。”常鬱昀道。
常鬱曄?
楚維琳想,他一定是在解釋他為何回來晚了,雖不是一定要聽個答案,可他主動提起,叫她越發安心,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著,讓常鬱昀繼續往下說。
“應該說,是大哥身邊的隨從找到了我,他說大哥下午出了府就在酒樓裡一個人吃酒,底下人怎麼攔也攔不住,到最後吃醉了吐得一塌糊塗,他們不敢就這麼把人抬回府裡來,就只好找我求個援了。”常鬱昀說到這些,也不由搖了搖頭。
“那爺是把大伯先送回去了?”楚維琳問道。
“是啊,大哥酒沒醒,我把人送還到大嫂那兒,大嫂見了我,才沒有發作。”想起那時盧氏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的樣子,常鬱昀都忍不住要嘆氣了。
楚維琳皺了眉頭,印象裡,常鬱曄的酒量並不好,以前也不會多喝,但這半年多,似乎是越喝越有癮了。
去年他們幾個兄弟在書房裡吃酒,最後也是盧氏來把爛醉的常鬱曄接回去的,聽說過年時也有好幾天醉醺醺的……
“上一回,你說大伯似是為了大伯父與大伯孃的事情在煩惱?”楚維琳記得這個說法,常鬱昀點頭,她便道,“那今日裡也難怪了,大伯孃那兒,三日後擺宴要抬舉大伯父書房裡的那個明沫,聽說外頭還有姬妾要進府。”
常鬱昀俊眉微挑,常恆翰屋裡的事情他並不清楚,聽楚維琳這麼一說,倒也瞭然了幾分,低聲道:“從前可沒這麼多事。”
前世的這個時候,塗氏未回京,楚倫歆失了兒媳獨孫,又和大趙氏衝突了一場,病倒在床,柳氏一人哪裡能與大趙氏匹敵,這後院可是牢牢地拿捏在大趙氏手中。那時刑家婆子未死,常恆翰與大趙氏便沒有鬧僵,便是他私底下風流,也不至於一個接著一個收進房裡來給大趙氏難堪。
當真是河東河西,絲毫不可同日而語。
她的身邊,不也是如此嗎?
楚維琳抿了一口酒,低聲與常鬱昀道:“上回說,法雨寺塔林裡,寶蓮與那老嫗說話說哭了,我已經弄明白了。”
常鬱昀放下手中筷子,認真聽楚維琳說了來龍去脈,略一思忖,便問:“寶蓮的事,你怎麼打算?”
楚維琳沉默了。
雖是教惡人誤導,但寶蓮也的的確確做了不該做的,說了不該說的。如今寶蓮是醒悟了不假,照兩人情分,楚維琳也不願意再算什麼舊賬。可就這麼不管不理,也是不成的。
垂下了肩,楚維琳到底是不捨:“跟了我兩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爺若是有合適的人,我想早些把寶蓮嫁過去,寶蓮是個有本事的,我多貼她些陪嫁。她能把日子過得熱火的。”
畢竟是楚維琳的丫鬟。常鬱昀不好指手畫腳,讓寶蓮早些嫁了也不失為一個解決的辦法,他頷首道:“我幫你留心著。”
楚維琳道了一聲謝。
這等事體。一時三刻也沒有個結論的,到底是婚姻大事,她也不想委屈了寶蓮,還是要費心挑上一挑的。
入了三月裡。卻依舊寒冷。
老祖宗夜裡受了涼,第二日便有些不舒服。老祖宗不喜歡叫大夫看診。還是常鬱昀勸說了一番,松齡院裡才召了岑娘子。
岑娘子膽大心細,又是嘴巧之人,陪著老祖宗說了會兒閒話。倒是讓老祖宗展了笑顏。
怕過了病氣給霖哥兒,老祖宗這幾日都不許楚維琳把霖哥兒帶到松齡院裡,等身子好利索了。這才催著人來請。
楚維琳抱著霖哥兒過去,經過西跨院外頭時。她一眼瞧見裡頭淳珊扶著綠娥的手在散步。
淳珊的肚子高高隆起,算起來也差不多足了月份了,若無意外,也就是這半個月的工夫了。
綠娥偏過頭時正好對上了楚維琳的目光,她輕聲與淳珊示意,淳珊回過身來,怯怯行了一禮。
楚維琳衝她點點頭便要走了,淳珊附耳與綠娥說了幾句,綠娥快步過來,見四下無人注意,她壓著聲與楚維琳道:“奶奶,生孩子到底疼不疼呀?我們姑娘這幾日怕也怕死了。”
楚維琳瞪大了眼睛,轉眸看向淳珊,淳珊紅著臉垂下了頭,侷促不安。
臨盆分娩,淳珊是頭一回,她又是尷尬身份,這日日住在松齡院裡,出了常鬱曉來給老祖宗請安時,她連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