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在榻子上墊了厚厚的羊毛毯子。這才讓流玉扶著楚維琳歇下。
楚維琳挺著肚子站了這麼會兒,也是有些累了,乾脆斜斜躺下。
“虧得太太沒讓嫂嫂去她屋裡,那裡一時之間還未必能有個躺的地方。”常鬱暖小口飲茶,道。
楚維琳聞言也是笑了:“可不是,那些個跟著回來的丫鬟們都是頭一回到清蘭園吧。”
塗氏離京時,常鬱暖也就七八歲,那時跟著塗氏身邊的姐姐們是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可看剛才進進出出的那幾個丫鬟,最大的瞧著也就十六七歲,應該不是當年從京裡帶出去的。
楚維琳更是不曉得那些了,不過,塗氏不讓她跟進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屋裡本就忙不開,哪裡還會有工夫照顧一個大肚婆,再說了,丫鬟們整理東西,萬一有個磕磕碰碰衝撞了楚維琳,塗氏可就惹了麻煩了。
還沒見到老祖宗,就先給老祖宗找好一堆訓斥她的話,這等蠢事,塗氏才不會做。
趁著這個時間,楚維琳向常鬱暖打聽起來塗氏母子的事情。
常鬱暖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斟酌了一番後,道:“七弟那時候還很小,跑起來還搖搖晃晃的,那時候他膽子小,一直跟著太太身邊;五妹妹呢,我說不好,她與我們姐妹都不親,不過她那時候也小,離開了那麼些年,總會有些變化的。”
楚維琳點頭,這句話倒是不假。
女大十八變,不說容貌改變,性情也會改變許多,況且又是在明州長大,在那兒他們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家中上下就是以他們姐弟為中心,在明州城裡,他們的出身也算頂尖了,便是養成了嬌縱跋扈的性格也不奇怪。
不過從今日見面幾句話看了,常鬱曜愛讀書,還愛掉書袋子,性情倒是很單純的,至於常鬱晚,嬌氣歸嬌氣,卻沒有到常鬱映那種什麼難聽的話都會說都敢說的地步,一來是塗氏管教的,二來怕是她從前在明州城裡根本尋不到能壓她一頭要她反唇相譏的人吧。
等說到塗氏的時候,常鬱暖越發遲疑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太太和老祖宗算不上和睦。”
這一點,楚維琳可以想象。
老祖宗心中,重一個“先來後到”,填房就是填房,只要原配有子女在,填房再有能耐也別想越過去。
前世時楚維琳承受過的那些難聽的話,塗氏大概也沒少聽,尤其是吳氏太太留下的常鬱昕和常鬱昀具是出色的孩子,頗受老祖宗喜愛,就越發覺得這繼母與繼子女不睦都是塗氏的過錯了。
這麼一想,楚維琳對塗氏多少有些同情,難怪她要帶著孩子遠行明州,孤單單留在京裡的日子,那是一日的順心也沒有的。
等塗氏母子收拾妥當了,韓媽媽來請了楚維琳和常鬱暖,一行人一道往松齡院去。
香菱等著松齡院外頭,迎上來問安。
塗氏如今也只認得松齡院裡的老嬤嬤們了。小丫鬟都是眼生的,韓媽媽附耳與塗氏說了兩句,又塞了個紅封到香菱袖中。
香菱引了眾人進去,道:“老祖宗午覺歇得有些遲了,知道太太來了,正起身呢。太太,您和五奶奶、兩位姑娘、七爺一道。先在東稍間裡坐著等一會兒吧。”
塗氏點了頭。從香菱挑開的繡了松鶴圖的錦簾中進去,稍稍一打量,這裡頭的擺設到還和當年差不多。
在東稍間裡坐下。香菱上了茶後便退出去了。
內室裡隱約有些動靜,卻不明顯,塗氏耐著心思坐著,瞥了一眼西洋鍾。估算著老祖宗要多久才會出來。
這一等,等了三刻鐘都沒見老祖宗的人。只香菱進來添過熱茶。
常鬱晚想問一問香菱,卻被塗氏止住了。
塗氏盯著通往內室的小門,目光炯炯。
她今日本想給楚維琳一個下馬威,卻只是個念頭而沒有行動。現在呢,老祖宗是實實在在給了她一個下馬威,要不是老祖宗顧及楚維琳的身子不能久站。只怕會讓他們幾個站在院子裡等著。
這是沾了兒媳婦的光了。
塗氏自嘲一般笑了笑。
院子裡傳來一陣問安聲,沒等到老祖宗。大趙氏反倒是先一步來了。
大趙氏帶著兩個兒媳,牽著常恭嵐進來,笑著與塗氏道:“打從知道你要回來,我日夜盼著,可算是把你們盼回來了。”
塗氏臉上全是笑容,心裡卻是明鏡一般,她已經從韓媽媽那兒把家裡情況都弄明白了,大趙氏如今日子不舒坦,怎麼會不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