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在水中胡亂撲騰掙扎,再加上身上又穿著過節新換的長衫,腿被纏裹得幾乎無法動彈,直拖著往水下沉。夜色迷濛,四周都是水,根本就不知道岸在那邊,所以越撲騰離水越遠,力氣也漸漸抽離了。
就在他極度恐慌驚叫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天籟般的聲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接著有一根棍子伸了過來,他伸手連忙將救命稻草抓住。
水已經沒倒楊沐的脖子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岸邊走,因為水底泥滑,走起來並不容易,何況還拖了一個人在後頭。離岸兩米寬的水面在他看來是如此的漫長,快到岸邊的時候,他感覺那頭的重量消失了,原來是吳嚴脫力了,鬆開了抓住樹枝的手,人正往下沉。
楊沐連忙扔掉樹枝,向吳嚴游過去,抓住他的衣服,奮力往岸上拉。楊沐水性再好,也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吳嚴拖回岸邊。
吳嚴嗆了一肚子水,肚子都有點鼓起來了,呼吸也變得十分微弱。楊沐有點驚慌失措,這裡離村子不近,又是大晚上的,誰能那麼快來救人呢。他想起來平時聽人說落水的人被救起來,一般要將鍋子翻過來,用鍋底將水頂出來,沒有鍋子的時候,用膝蓋也可以。
於是拼著力將比自己高大的吳嚴挪到自己身上,用膝蓋頂他的肚子。過了一會兒,果然聽見吳嚴發出了“咳咳”的咳水聲,水從他嘴裡倒流了出來,呼吸也變得順暢多了。
“吳嚴,吳嚴,你沒事吧?”楊沐連忙問。
吳嚴烏里烏塗地“嗚”了一聲,接著發出了“嚶嚶”的抽泣聲。楊沐鬆了口氣,暫時看來沒有大問題了。他抬頭看了下剛才下來的地方,足有一個成年人高的堤埂,自己爬上去都很費事,再加上一個溺水的吳嚴,肯定是爬不上去的,怎麼辦?
他站起來,直著嗓子喊:“快來人啊,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有人掉水裡了。”
叫了一會,聽不到什麼迴音,大概是堤埂將聲音擋住了,傳不太遠。又回頭問地上的吳嚴:“吳嚴,你起得來嗎?”
“起不來。”吳嚴抽抽嗒嗒。
“那我上去叫人來幫忙,你先呆一會好吧。”
“不,不要走,我怕。”吳嚴一聽楊沐要走,便慌忙伸出手來在空中亂抓,似乎要抓住楊沐不讓他走。
楊沐只好向他伸出一隻手,安撫他的情緒:“那我們等一下吧,說不定你哥會來找你。來,我扶你起來,你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了,穿溼衣服會生病的。”
楊沐扶起吳嚴坐到離水更遠一點的地方,吳嚴抖抖索索摸不著衣釦,楊沐伸手幫他把衣服脫下來。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褲子有兩件正掛在堤埂邊,還有一件外衣,估計扔在上邊了。
他過去取下來,上衣給吳嚴穿了,自己穿了褲子,穿褲子的時候才發現,腿上似乎給茅草荊棘掛出了不少血口子,背上也有些火辣辣的疼,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四周都靜下來,蟲鳴蛙叫響起來,因為是中秋了,許多蟲子已經不叫了,所以算不上聒噪,只有吳嚴“嗚嗚”的抽泣聲。月光靜靜灑在四周,將一切照得影影綽綽的,水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月華鋪撒在上面,銀亮亮的一片,隱隱約約還看得見那隻花燈飄在上面。
“那花燈你還要不要?”楊沐突然出聲。
“啊?”吳嚴還沒緩過勁來,身上不住打顫,聲音帶著哭腔,“不要了。”
“哦。”
又恢復了安靜,過了一會兒,隱約聽見了人聲。楊沐豎起耳朵,似乎是有人在喊“二哥”、“二少爺”,他鬆了口氣,終於有人來找了。“太好了,吳嚴,你家的人來找你了。”
“哦”,吳嚴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站在身邊光著上身的楊沐,月華從上面灑下來,將楊沐籠罩起來,身上彷彿發出了一層淡淡的銀光。“對不起,謝謝你,楊沐。”吳嚴聽見自己喃喃地說,這是他頭一回叫楊沐的名字,以往總是不屑地叫“楊鐵蛋”。
“沒關係啦,”楊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將手圈成喇叭狀,奮力向上回應,“誒,我們在這裡——”
第八章 嚴冬不冷
這個充滿驚險、恐慌、混亂的夜,終於以一種戲劇的方式結束了。
吳員外找回吳嚴之後,對家裡僕人進行了狠狠的責罰,對幾個兒子也進行了狠狠的教訓和體罰。吳嚴倒是免去了體罰,他受了驚嚇,又著了涼,晚上又哭又鬧,在病床上躺了半個月。吳家請了神婆來給吳嚴收驚,跑到落水的那口水塘邊去叫魂。
楊沐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