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先將母親的輪椅遞上去:“蔣先生客氣了,以後就喚我楊沐吧。”
蔣管事是極欣賞這位少年英才的,若不是因為家庭變故,他定然會高中做官,而不是流落至此與自己做同仁。聽楊沐這麼一說,便笑著說:“好,我就叫你楊沐了。你也別太見外,跟少爺們一起叫我蔣叔吧。”
楊沐從善如流:“好,蔣叔,以後就有勞你多照顧了。”
“有什麼困難就開口,我一定竭盡全力。來,揹你母親上來吧。”蔣管事在前頭引路。
楊沐背了母親上岸,從一道小門進了院子。這院子有兩進,前頭鋪面不計,後面分前院與後院,考慮到日後楊沐要在前面鋪子做事,又要時刻照顧母親,特意將他們母子安排在前院的西廂房裡。楊家母子感激不盡,在西廂房安頓下來。前院中立著一棵大桂花樹,長得蓊蓊鬱鬱,遮出了一大片陰涼,想必開花的時候景象是頗為可觀的,只是現在還不到花期。這環境比想象中還好,母子倆十分滿意。
蔣管事並不急著讓他上工,給了他兩天時間去陪母親看病。第二日,楊沐便推著母親去了楊林所在的仁善堂,一方面是為了看大夫,一方面也是為了看楊林。過年的時候楊林帶著媳婦兒子回楊村了,也早知道楊沐要上平城做事,臨走時囑咐楊沐到了平城就去仁善堂找他。
楊沐推著母親慢慢地在街上走,他知道往後自己忙起來之後,就很少有時間陪母親出來走動了,所以趁現在陪母親多走走多看看。平城並不算大,但是極整潔漂亮,母子二人一邊走一邊聊天。
“這縣城與蓉鄉就是不一樣,又大又氣派,還這麼整齊乾淨。”楊母的興致一直很高,看看這裡,望望那裡。
“是,這街市也很漂亮。”楊沐應著,心裡微有些酸楚,要是母親沒有病,自己還能帶著她去菁州、菡城甚至京城看看呢。
仁善堂在平城也算得上有些名氣了,藥鋪的當家也就是楊林的師傅,姓萬,祖上三代均行醫,積下了仁善堂的家業,口碑也頗好。
楊沐一路尋過去,正逢楊林在鋪子當值,一眼就看見他們了,高興地迎出來:“嬸子,鐵蛋,你們來了。”
幫楊沐一起抬楊母進了店堂,說讓他們先等會兒,自己掀開一道門簾,進去叫師傅去了。楊沐打量了一番藥鋪,店堂頗寬敞,鋪子裡有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坐堂的大夫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在給病人把脈,看來應是楊林的師兄,櫃檯後是兩人高的藥櫃,密密麻麻的全是抽屜,幾個夥計正在忙碌,抓藥的、磨藥的,看見楊沐母子,紛紛朝他們點頭微笑。
楊林一會兒出來了,後面跟著一位五十多歲年紀的老大夫:“師傅,這就是我跟您說的我那嬸子,您給看看。”
楊沐跟萬大夫做了個揖:“有勞萬大夫給家母看看。”
萬大夫大約是聽楊林提起過楊母的病,頷首打個招呼,將楊沐母子領進一間問診的屋子,讓楊母躺在一張床上。先給楊母把脈,良久才收了手,又看了面色和舌苔,彎下身去拿捏了一下她的雙腿,並問了一些她的感覺。
楊沐緊張地問:“大夫,怎麼樣?”
萬大夫說:“令堂的病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下肢癱瘓。這樣的病症我也見過不少,通常是中風引起的偏癱。我看令堂脈相細澀,氣短無力,舌色淡紫,她的病雖是摔傷引起的,實則也是中風的緣故。”
楊沐著急地追問:“那能治好嗎?”
萬大夫沉吟一下:“這病也不是完全沒有治癒的可能,須得育陰潛陽,活血通絡,要進行長期推拿按摩,輔以方藥,或能慢慢治癒。”說完又看了現在正在用的方子,添了一味土元。並當場給楊母做了推拿,不僅按摩腰部及下肢的穴位,也按壓背部的天宗、肝俞、膽俞、膈俞等穴位,萬大夫一邊按,一邊囑咐楊林一一記牢。
楊沐看他說的頭頭是道,心下抱了希望,高興自不必說。只是心下狐疑為何萬大夫未曾提及針灸治療一事,後來他才知道,這萬大夫為人極其保守謹慎,在治療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針灸治療稍顯冒險,故被略過不提。楊沐自楊林那將推拿按摩的新增穴位都學會了,每日早中晚替母親按壓三次,輔以湯劑,只盼著母親能早日康復,這且按下不提。
這邊吳家鋪子裡,楊沐開始跟著艾老先生學習理賬。楊沐接觸了吳家的賬目之後,才知道吳家產業之大,田產不必說了,蓉鄉有半條街的鋪面都是吳家的,大部分都用來發放收租,吳家在平城開的鋪子也不少,有五六家之多,光藕粉、蓮子等本鄉特色的鋪子就在城南城北各開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