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武將迎風而立,絕麗的面容冷而孤寂。而那白衣的少年公子也只是平靜無波地與他互望一眼,頷首告辭。
幾乎要擦身而過的時候──
突然,青年武將的聲音在長長的迴廊裡響起:“你可傷心麼?”
對上對方驚訝的目光,著了一身玄黑的魅上緋不自然地別過頭去:“我的意思是,我聽說……綺容公主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話剛出口,魅上才意識到說了什麼。聽說?他何時變得喜歡道聽途說打探別人家長裡短了?
“就算曲某傷心,公主也不會活過來了。”在初初的驚訝過後,白衣少年淡道,索性走近與武將並肩而立。
“是麼。”魅上緋側頭看著少年秀美清麗的側面,似乎要從中找到一絲破綻。
無奈那張臉的主人始終平靜地望向前方,亦不皺眉亦不是慣常的輕淺微笑。裡面紅塵滾滾,彷彿浮世鉛華都被看在了眼裡。又彷彿平靜無瀾,一切塵世埃土都不曾融進。
他魅上緋十九入仕二十領兵,三年征戰終獲大捷。
搬師回朝之際,他曾經無數次想象那傳說中的‘無冕之王’該是怎樣的**人物?卻不想竟是個不及弱冠的少年!
甚至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年少。
魅上緋一直認為,這樣的人是脆弱的搪瓷娃娃。外表華麗,且脆弱地不堪一擊。一直……
是這樣以為的。
但是,魅上緋無法預見到日後的的後悔萬分。若是他當初寸步不離,便也不會如此眼睜睜無能為力!
圍觀的人四散逃去,有女子尖叫:“殺人了!來人啊!殺人啦!!!”
一片恐慌中,他拋下了職責保護的宇文飾非。魅上緋拼盡輕功趕去,卻見那少年人背對著眾人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沅水畔,他白衣繾綣。緋紅的莢竹桃瓣落了他一身,像──
血。
但那是真的血。
他頓時只覺心臟狠狠停跳了一拍。
七重紗衣,血濺了白紗。
那一如遺世繾綣的皓白,竟教血染了個透!
美。卻,讓人窒息的淒涼。
揚揚灑灑的莢竹桃,瓣落了他滿身滿袖。不知是皓潔白衣因它而紅,還是血濺染了白衣皓潔?那一刻,他以為脆弱的搪瓷娃娃終將破碎。青年武將慣常冷漠的面容上,竟是憐惜的。
良久的,素錦染血的少年人緩緩轉過頭來,聲音清冷得似融入了月魄:
她死了。
那時,魅上緋以為自己聽到了搪瓷破碎的聲音。可那時那雙一向淡漠的眼,看向匍匐於的刺客卻讓人不寒而慄。
有時真正能讓人畏懼的眼神。不是噬血的興奮,不是將一切摧之殆盡的**。
而且毫無機質,什麼也沒有的冷。
一直以來,這個清冷的少年人揹負盛名,卻比當年年少氣勝的他多了一份內斂。清雋的面容上始終是一種淡而寞的表情,鮮少喜怒。對於這個冷漠的近乎不近人情的少年人,魅上緋的好感並不比對著鳳陵狐狸的時候多多少。
這樣的人,又在乎什麼呢?
魅上緋愈是好奇,便愈想知道那淡然的面容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所以他特地在綺容公主大殮之日前來,不能說是幸災樂禍,他只是想看一看。他還在乎什麼?
這一世紅塵,究竟什麼入了他的眼?
“將軍在看什麼?”曲聆水突然收了視線,偏過頭來對上魅上緋的目光。
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別人看了很久,魅上緋黑曜石般冰冷質感的眸子裡顯出一絲慌亂。連乾咳兩聲將視線轉向別處:“沒什麼。”
“……”顯然白衣少年並不在意,繼續將視線投向鬱鬱蔥蔥的苑落中。“刺客,招了麼?”
“不曾。看來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已經服毒了。”青年武將頓了頓,又道:“箭上刻得是八皇子府的標誌……但是,這太明顯了是嫁禍。許是太子欲行刺當時在場的八皇子,無奈殺錯了人……”
他正要說下去,卻見那白衣素縞的少年人煞白了一張臉。
“公子?”他詫異。
然而清雋的少年人只留下一句:“在下告辭。”
幾乎是,甩袖而去。
流殤天下 【卷一】 第二十五章
“你來了。”
宇文飾非靜立於府內庭中,淡然的像是預料到了友人回來興師問罪。玄色的衣袍飄動,摻了半分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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