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花飾,彷彿一縷縷輕煙在飄蕩,又彷彿陌生語言中一個個的音質符號。絨毛很柔軟。我禱告的時候,墊子一端沒有打結的短穗子離我的額頭只有幾英寸,另一端的穗子離我的腳趾只有幾英寸,這個尺寸讓你感到溫馨,讓你無論在這廣闊大地上的任何地方都感到無拘無束。
我在室外禱告,因為我喜歡這樣。大多數時候,我在屋後院子裡的一個角落鋪開墊子。那是刺桐樹陰下一個僻靜的角落,旁邊是一堵牆,牆上爬滿了九重葛。沿牆擺放著一排花盆,裡面種著一品紅。九重葛也爬到了刺桐樹上。它那紫色的苞片和樹上紅色的花朵相互映襯,漂亮極了。樹開花的時候,就成了一個十足的大型鳥舍,烏鴉、鷯哥、鶥鳥、粉紅椋鳥、太陽鳥和長尾小鸚鵡都飛來了。牆在我右邊,和我成鈍角。在我前面和左邊,在乳白色的斑駁的樹陰外面,是沐浴在陽光下的院子的空地。當然,隨著天氣、時間和季節的變化,院子裡的景象也會變化。但是,在我的記憶裡,這一切都非常清晰,似乎從不曾改變過。我按照自己在淡黃色的地上畫的一條線所指示的方向面對著麥加,小心翼翼地保持著這個方向。
有時候,禱告結束後,我轉過身去,會看見父親或母親或拉維在觀察我,在他們習慣了這個情景之前一直如此。
我的洗禮有些尷尬。母親一直都假裝得很好,父親面無表情地看著,拉維很仁慈,他沒有來,因為他去參加板球賽了,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對這件事發表長篇大論。水從我的臉上淌下來,流到了脖子上;儘管只有一燒杯的水,卻像季風季節的雨一樣,令我神清氣爽。
第29章
人們為什麼遷移?是什麼使他們離開家園,離開他們所熟知的一切,到地平線外完全陌生的地方去?為什麼要經過一道道堆得像珠穆朗瑪峰一樣高的手續,讓你感覺自己像個乞丐?為什麼走進這座一切都那麼新鮮、陌生又困難的異域叢林?
全世界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人們遷移,是希望過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在印度,20世紀70年代中期是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我從父親看報紙時額頭上出現的深深的皺紋裡,從他與母親或瑪瑪吉或其他人交談時的隻言片語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並不是我不理解他們談話的含義,只是我對此不感興趣。猩猩仍像往常一樣迫不及待地要吃薄煎餅;猴子從不詢問來自德里的訊息;犀牛和山羊繼續和平相處;小鳥唧唧喳喳地叫;雲朵帶來了降雨;太陽火辣辣地照著;大地在呼吸;上帝,在我的世界裡,沒有緊急情況。
甘地夫人最終戰勝了父親。1976年2月,泰米爾納德政府被德里推翻了。這個政府是甘地夫人最直言不諱的批評者之一。接管順利進行,卡魯納尼迪首席部長的內閣悄悄消失了,閣員們或是辭職,或是被軟禁,當整個國家的憲法在過去八個月中已被暫時取消的時候,地方政府的垮臺又有什麼關係呢?但是,甘地夫人接管了國家,對她進行獨裁統治,這對父親是最大的打擊。這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雖然沒有讓我們動物園裡的駱駝受到打擾,卻使父親再也無法忍受。
他叫道:〃很快她就會到我們的動物園裡來,告訴我們說她的監獄裡人滿為患,她需要更多的地方。我們能把德賽和獅子關在一起嗎?〃
穆拉吉·德賽是一位反對派政治家。不是甘地夫人的朋友。父親不停地擔憂,這使我很傷心。甘地夫人可以把動物園炸掉,只要父親樂意,我不在乎。我希望他不那麼苦惱。看見父親因為擔心而心煩意亂,做兒子的心裡很不好受。
但是他的確在擔心。任何生意都需要冒險,小生意冒的風險最大,能讓人賠得精光。動物園是一個文化機構。像公共圖書館一樣,像博物館一樣,它是為普及教育和科學服務的。同樣,它也不是一個掙錢的企業,因為掙大錢和辦好事這兩個目的並不相容。事實上,我們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按照加拿大標準當然不是。我們是一個貧窮的家庭,碰巧擁有許多動物,儘管並不擁有它們頭頂(還有我們頭頂)上的屋頂。動物園的生命,就像它的居民在野外的生命一樣,十分脆弱。它既不是大到可以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大生意,也不是小到可以在法律的空白裡生存的小生意。動物園要興旺發達,就需要議會政府、民主選舉、言論自由、新聞自由、集會自由、法治以及印度憲法所奉為神聖的其他一切。長期糟糕的政治局面對生意非常不利。
人們遷移是因為焦慮使人備受折磨。因為那種折磨人的感覺,就是無論多麼努力工作,所有的努力都將沒有任何結果,無論他們用一年的時間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