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飯店日本中將崗村參謀長和六名護衛憲兵被慘殺的內容。有崗村的頭像照片,有國際飯店門口數具屍體搬上卡車的照片。有一個黑體大標題十分顯赫,“上海灘突發驚天血案,國際飯店崗村中將遇刺身亡”,另外一份小報上的黑體標題是這樣寫的,“江湖殺手重現上海灘,神出鬼沒,刀刃七名日本官兵”。
蘭兒和水月聽到訊息快步過來,她們接過報紙看,震驚之後掛在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還有幾名工人師傅,開心地拿了幾份報紙去了作坊。
蘭兒說,難怪老餘中午就打來電話,說今天晚上都不能回家吃飯,有重要的事情,要陪市長去日本憲兵司令部,下午和晚上都有會議,原來是死了個日本軍隊的大人物呀。
彩兒說,崗村這號人物,七七事變的時候就首當其衝,親臨前線,侵我國土,搶我山河,雙手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他早就應該上斷頭臺。日本狗強盜這麼猖狂,還真以為中華民族沒有反擊的人了?
水月說,二妹你說得對,冤有頭,債有主,這就叫做報應。
阿牛說,國際飯店呀,那可是24層樓,那麼高,就像長在雲朵上面,報上說這可是亞洲和中國的第一高樓,那是要坐電梯上去的,這名江湖大俠,真是太神奇了,他一定是飛上去的,殺完人又飛下來的吧。
水月說,看看這份小報,上面還這樣分析,崗村被殺和三個月前城隍廟一帶的西門口弄堂死亡的兩名日本士兵,極有可能是出自同一個殺手。
蘭兒說,對呀,聽我們家老餘說,那個案子至今沒有查出個名堂來呢。
彩兒聽到她們說起城隍廟的案子,心裡忽地緊巴了一下,她不禁想到了小夏,當時小夏是怎麼帶她逃出來的,細節一點都不記得。這時阿牛捂住嘴巴發出一聲響,手一指旁邊,細聲說,快走,老爺來了。
唐爺沉著臉,往院子當中走來,他的身邊跟隨著六叔。
大家看到唐爺來了,各自散去。阿牛過於驚慌,走出的時候,懷裡端著的一堆報紙,其中一份掉在了地上。
六叔去地上拾起了那份地面上的報紙,他看了看,然後遞給唐爺。唐爺的目光很快在報紙上滑過,單手成掌立於胸前,嘴裡念道,善哉,善哉,南無阿彌陀佛。
羅漢床的背靠上,關羽手握的那柄青龍偃月刀已經快完成了。小夏佝著身體,正在用細砂子往偃月刀上打磨。他很仔細地從事這項工作,每打磨幾下,就呵出一口氣,其精心的程度就像在磨刀。他往後仰動了一下身體,拉出一段小距離,凝望著高大威猛的關雲長,他想象著自己就是關雲長,手拖那把青龍偃月刀,橫眉冷對,佇足於堆積如山的屍體當中,周邊全都是血的海洋。他就這樣思索著,很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漢清走進來,他望了望那邊有點發呆相的小夏。漢清的手上握著一份報紙,是作坊裡的工人拿給他看的。他走進來的時候小夏一點也沒有察覺。漢清經過小夏的身邊,似乎要說點什麼,想想又沒有說,他把報紙扔到一邊的工作臺上去,然後做起自己的活計來。
小夏把那把青龍偃月刀完全打磨好了,他弓起身來,往後退出幾大步,眼睛繼續注視著關羽手中的刀。他的身體碰到了後面的工作臺,那份報紙順著他的後腿落滑下來,他一伸手,抓住了報紙,頭往後一斜望,恰好看到報紙上崗村的照片,小夏沒有去看報紙的內容,平常可不是這樣,平常他可喜好看報紙,所以有報紙了,漢清都會拿來工作室,自己看完後,就遞給小夏看。今天小夏不用看報了,因為報紙的內容,小夏就是始作俑者。
小夏把報紙放回到工作臺上去的時候,漢清在他對面抬起頭來。漢清朝著小夏笑了笑。小夏也一笑,笑得很生硬,很機械,臉上的肌肉如橡皮筋那樣拉開了一下,接著又彈了回去。
漢清說,看過了?
小夏哦了一聲,說,看過了。
漢清說,一下就死了七個。
小夏說,對,是七個。
漢清說,做得很乾淨,全都是用的刀。
小夏說,唔,用刀不會有動靜。
漢清說,解氣,解氣,不曉殺手用的是什麼刀?
小夏心頭一沉,彎下身體,提起裝雕刀的工具箱,轉身往外走。
漢清問,又去磨刀了?
小夏說,嗯,有幾把雕刀已經不好用了,要磨。
小夏已經出了門,他的聲音留在屋子裡。
西邊的太陽很晚才落下江去,城市的上空有一片血紅的霞雲,雲朵太濃厚了,很久很久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