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部分

應有的文章。

到將來,不幸而竟有一天,做官的諸位老爺們額手相慶曰:“謝天謝地,現在是好了,洪水猛獸,已一律肅清,再沒有什麼後生小子,要用夷變夏,蔑汙我神州四千年古國的文明瞭,”那時候,我們自然無話可說,只得像北京颳大風時坐在膠皮上一樣,一壁嘆氣,一壁把無限的痛苦儘量嚥到肚子裡去;或者竟帶這種痛苦,埋入黃土,做螻蟻們的食料。

萬一的萬一竟有一天變作了我們的“一千九百十一年十月十日”了,那麼,我一定是個最靈驗的預言家。我說:那時的官老爺,斷斷不再說今天的官話,卻要說:“我是幾十年前就提倡新文明的,從前陳獨秀、胡適之、陶孟和、周啟明、唐元期、錢玄同、劉半農諸先生辦《新青年》時,自以為得風氣之先,其時我的新思想,還遠比他們發生得早咧。”到了那個時候,我又怎麼樣呢?我想,一千九百十一年以後,自稱老同盟的很多,真正的老同盟也沒有方法拒絕這班新牌老同盟。所以我到那時,還是實行“作揖主義”,他們來一個,我就作一個揖,說:“歡迎!歡迎!歡迎新文明的先知先覺!”

所謂“作揖主義”,不是不堅持真理,不是當濫好人,而是不把時間花在與人無用的爭論上,全心全意做自己的事情,用事實來說話。《論語·里仁》:“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就是這個道理。

《莊子·齊物論》提出“辯”的反命題,認為“辯無勝”……靠辯論獲得的勝利沒有意義:“即使我與若辯矣,若勝我,我不若勝,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勝若,若不吾勝,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與若不能相知也。”(大意:我和你辯論,你勝了,我輸了,我說的就一定錯誤嗎?我贏了,你輸了,我說的就一定正確嗎?其實無論辯論結果如何,我倆誰對誰錯,或者都是對的,或者都是錯的,仍然無法斷定。)

不明智的爭論不僅無法解決問題,還會使問題更加難以解決。你要知道,當一個人辯論的時候,他不僅僅是在單純的用理智分析問題,他所有的人格尊嚴都已經行動起來,要求把自己的觀點堅持到底。事後他也許會覺得自己錯了,但是他必須考慮到寶貴的自尊心而堅持說下去。美國心理學家奧佛斯屈在他的《影響人類的行為》一書中說:“當一個人說’不‘,而本意也確實否定的話,他所表現的決不是簡單的一個字。他身體的整個組織……內分泌、神經、肌肉……全部凝聚成一種抗拒的狀態,通常可以看出身體產生一種收縮或準備收縮的狀態。總之,整個神經和肌肉系統形成了一種抗拒接受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要讓他冷靜的分析問題並放棄自己的觀點,簡直難於登天。本來除了辯論,你還有其它方法可以證明你正確的,但現在,他把堅持自己的觀點和維護自己的尊嚴等同起來,恐怕再好的方法也要歸於無效了。

第45節:每個人都有優點

所以,如果你是正確的,事情的發展自然會證明你的看法,那些持不同觀點的人也會慢慢改變態度。而一旦辯論,往往會使人將堅持自己的看法視為維護自己的尊嚴,即使事實證明你是對的,他仍然不會服氣,會找各種藉口為自己辯護,不僅不會信服你,反而有可能產生敵意。也許有那麼一種人,天生槓頭,即使用事實來說話他仍然不願意承認錯誤。但既然客觀事實都無助於改變他的看法,口頭的爭論又如何能夠呢?徒然增加別人對你的反感而已。

近現代以來,中國歷史上出現過好幾次著名的大爭論,比如洋務派與頑固派,保守派與立憲派、革命派與保皇派、關於真理標準的大討論等,對於解放思想、推動歷史發展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這些例子能否反駁我前面的觀點呢?我覺得,首先,總的來說,即使這樣的辯論,也沒有哪一方讓另外一方放棄了自己原來的觀點。李鴻章洋務運動失敗了,但他至死都反對君主立憲;康有為辯論不過革命派,但直到辛亥革命勝利後,他還是保皇派;在每次辯論中,從來沒有出現過某一派舉白旗投降的情況,只是後來革命形式的發展,迫使他們退出了歷史舞臺而已,並沒有被說服。也有放棄舊觀點接受新觀點的,比如梁啟超、楊度,但只是特例,而且是在他們從事的活動……維新和復辟失敗以後認真反思的結果,而不是別人跟他們爭論的結果。其二,真正因為這種討論而受到思想啟迪的是“旁觀者”,也就是那些青年學子,他們從中接觸到了新觀點,透過自己的比較選擇了更為先進的觀點,從而使得大討論起到了思想啟蒙的效果。第三,某種觀點正確與否的最終決定性因素還是實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