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晚報》是在下午一點多鐘出版,股友看到林三木的提點,仍可趕得上下午的交易,所以有段時間,全香港的股友都把《明晚》奉為奇皋。
那些大戶之所以自願向林三木提供訊息,無非志在宣傳。想一某隻股實開,最好的方法莫如能在事前透過傳媒製造訊息,那麼,股票就一定會升。這是先利己後利人的做法。
《明報晚報》的銷路就這樣越來越好,林三木藉著他的關係,也在股票市場上賺了一大筆,於是便想自己也試著辦一份報紙。
林三木為人沉著,同時對商場也相當瞭解。他暗中籌備,理想定得不太高。他只是想出一版大張的日報,內容全以經濟為主,副刊只佔半版。這樣,他跟太太駱友梅兩個人就可以負起編輯工作,最多請兩個校對和一個記者,支出有限。
再加上他跟上流社會的交情,取得第一手資料自不成問題,同時也可以憑此拉一點廣告。他的計劃應當說沒有什麼破綻。一切成熟後,他便向金庸攤牌。
金庸自然再三挽留,但創業的激情使林三木決然他往。於是,《信報》創刊了。《信報》成為《明報晚報》的最大勁敵。
許多人認為林三木太過忘恩負義,但金庸說:“人望高處,水往低流,林三木有這麼好的成就,我也高興。”
在許多社交場合,金庸都會跟林三木碰頭。金庸一見林三木,一定會走過去握手,很客氣地稱呼他做“林先生”,而沒有一般老闆名人的習氣,總是將別人當做自己的昔日“馬仔”看待,稱人小名。
林三木離開《明報晚報》後,財經訊息便由黃揚烈負責。黃揚烈由此也認識了不少中小股票戶。
這些中小股民眼看林三木辦《信報》這麼成功,不免見財眼開,鼓動黃揚烈與他們合股創辦《財經日報》。於是《明報晚報》又少了一員干將。
《財經日報》的成績平平,不少股東相繼退股,最終實在頂不住了,黃揚烈請求金庸入股。
金庸居然答應了。他沒有怪黃楊烈離開《明報》,反而百般安慰,說辦報就是這樣的了,不辦過不知箇中苦樂。
沒有多久,金庸眼看《財經日報》仍然銷路不佳,怕黃揚烈累壞,便把《財經日報》買了下來,成為《明報》機構的一分子。
還有一個人不能不提。那就是王世瑜,據說他是金庸最喜歡的人。
很多年前,王世瑜在《明報》打工,職位是信差。他辦事勤快、機靈,深得金庸歡心,便升為校對,後又升為助理編輯、編輯,一直做到《華人夜報》的總編輯。升職之快,一時無二。
但由於王世瑜與查夫人在編輯風格上產生矛盾,因而離開《明報》,進入《新報》,並創立《新夜報》。
王世瑜在《新夜報》上不停地製造新聞,欲貶低金庸。當時有人勸金庸告他,金庸卻沒有那樣做,只是笑笑說:“小孩子嘛,總是這樣的。”不放在心上。
王世瑜後來自辦《今夜報》,賺了錢,便把報社賣掉,全家移民加拿大。
金庸一聽王世瑜不辦報了,立刻邀請他回來主持《明報晚報》,並任《財經日報》社長。
金庸的器量之大,真是罕見,可謂俠骨柔腸,豪俠風度。寬容,一向是金庸筆下人物最大的特點之一。金庸認為,這是中國民族性中很重要的因素,也正體現了他的人格精神和處世原則。
在一般人心目中,金庸是一個威嚴而神秘的人。
他中等個子,國字臉,不苟言笑,初認識的會以為他不太好接近。
據說,他的管理手段虛虛實實,莫測高深。
他在社長辦公室辦公,很少在編輯部走動和與職員交談,日間也不常回報社。敢於與查良鏞面談的高階職員不多,大家都覺得他深不可測。
然而,金庸的屬下,曾長期在《明報》服務的王世瑜說他“深懂用人之道,懂得放手讓下屬辦事,三十多年來我從未見過他辭退一名員工,或罵過一名下屬,但公司內的同事對他均很尊敬。”
在報館中,所有人都不稱金庸為“查社長”,而稱為查先生,連他自己打電話回報館,也自稱查先生。查先生不發脾氣,但是他國字面型,在認真工作時,有不怒而威的效果。報館同事,自然個個對他尊敬。這種尊敬,不僅是老闆和僱員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對金庸這位有高超見識,有那麼好的作品問世的文化人的尊敬。
金庸不擅辭令,講話很慢,似乎每個字都要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來。有時,別人問得急了,他便會漲紅臉,訥訥的,半晌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