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貫而入。
但聽到道奇的名字,我終於從水深火熱的回憶中掙脫了出來。憤怒讓回憶不再痛苦難當。我永遠也不會傷害道奇。永不。我盯著彼得森醫生,眼睛一眨不眨。他有點驚訝,沉默在繼續,繼續……
繼續。
繼續。
終於,他嘆口氣,向前探身。他伸出一隻手,看樣子是要撫摸我,卻還是決定不這麼做,他只是手掌平放在光滑的木辦公桌上。很好。要是他敢用哪怕是一根指頭碰我,我就會在守衛過來制住我之前,把他的手指頭掰斷。
“你殺了他們,希瑟。那些都是你的朋友。你把事實真相埋藏在內心深處。承認和接受它是治療過程的一部分。”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我強忍著,才沒有對他吐口水。
“我希望你把你的所作所為對我講一遍。我希望你告訴我,你奪走了三個朋友的生命,並且謀殺第四個未遂。我希望你說,你是故意這麼做的,並且試圖把屍體藏起來。承認吧,希瑟,我們可以開始深入這個話題了。”
沒門。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版本的時候,是在醫院裡。普通醫院。我被綁在病床上,我估摸這是為了不讓我動,進而碰到傷處,而且,我的鼻子裡插著管子,我的手臂裡也插著管子。我的右手打著繃帶,一直纏到手肘處。我太累了,就好像要透過大霧看世界似的。我注意到有個警察站在我的病房外面。我是注意到了,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警察。當時還不知道。
幾天之後,我才可以清醒比較長的時間,與別人談話。之後,一個穿西裝的人來見我。他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對他講了。他聽完便走了,後來又來了一個人。我當時還不認識他,不過從那以後,我至少每週都要見他一次。彼得森醫生問我出了什麼事,我也對他講了。他並沒有像那個人那樣聽得直皺眉,反而笑了,從頭笑到尾。我還記得我當時覺得這個人真怪。
跟著,他給我講了他的版本,我在其中是個主要角色。
在彼得森的版本里,我把馬丁騙出營地,引誘他到了石冢,那裡非常安靜,無人打擾。然後,我灌他喝酒,他喝多了,不省人事,他剛一失去意識,我就用手卡住他的喉嚨,勒死了他,用力地勒。
然後,我將屍體埋在石冢裡。
回到沙灘上,我為馬丁的失蹤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藏起了他的東西,還祝賀自己幹得漂亮。可達倫和艾瑪看到我和馬丁一起離開,便起了疑心。於是,我便殺死他們滅口。
謀殺一個人演變成三條人命被害。
後來,我慌了,就在帳篷上淋了汽油,一把火把帳篷燒了。結果我的手也濺上了一些汽油,和帳篷一起著了火。這是我唯一承認的一部分;就算看不到白色繃帶下的傷處,我依然能感覺到被烈火灼燒的痛楚。道奇那時候病了,在另一個帳篷裡昏倒,所以不知道我幹掉了他的三個朋友。後來,他試圖阻止我,我就用石頭把他砸暈。我的力道太大,甚至都砸碎了他的頭蓋骨,導致他昏迷不醒。然後,我在殺死他之前,沒扛住手上的疼,也昏了過去。
這個故事。這個故事被轉述給了我的父母,在法庭上也被重述一遍。
這個故事變成了真相。對所有人而言,這都是真相,只有我除外。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無意中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我為什麼要殺掉我的朋友們?”
彼得森醫生吃了一驚。畢竟我一向都對這個故事不感興趣。他飛快地寫著什麼,來掩飾他的開心,跟著,他打量我。
“你知道為什麼,希瑟。是好奇心在作祟。”我驚詫地盯著他,“死亡。你對死亡著迷了。你想要目睹死亡,想要見證生命的流逝。你想要扮演上帝,體會擁有無上的能力是什麼滋味。”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如何答覆。彼得森醫生的話讓我震驚到了骨子裡。
我一言不發。
嘀嘀嗒嗒。嘀嘀嗒嗒。
這次的談話結束了。我只是盯著時鐘,到最後,彼得森別無選擇,只好也去看我看的東西。他的五官皺成一團。時間到了。
“我們下次接著談,希瑟。可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我的話。你知道真相如何。它就在那裡,就在你面前。抓住它。幫幫你自己。”
我確實在幫我自己:幫我自己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我背對彼得森和他的故事。守衛為我開啟門,一股衝動突然自我心中湧起:我要跑。我明白我其實哪裡也去不了,但我無法忍受繼續留在這個房間裡哪怕是一秒鐘。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