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試探著問:“要不要我把斯傑潘帶回去?我看他情緒好像不大穩定。”
九阿哥搖搖頭:“還是我帶他回去。他被嚇著了,你沒看他整個人都懵了?我得好好和他說明白。”
安德烈點點頭:“也好。另外大清那邊,四爺他們已經得知了。”
九阿哥在按下轉換器按鈕時,因為兩個裝置有連鎖反應,一旦他消失,同樣佩戴這種特殊項鍊的十阿哥立即就會知曉。
“……四爺說,目前八爺在安撫副本。那群闖入內務府的歹徒被逮住了,他們已經招供是天地會的,一直蓄謀想殺斯傑潘。”
九阿哥點點頭:“我猜到了,這小子這十年殺人如麻,反清復明的組織早就對他恨之入骨。”
他說到這兒,一時間倆人相顧無言。
九阿哥振作了精神,又道:“我明天再換一次藥就回去,副本在那邊會惹麻煩的,光靠我八哥安撫不住。”
安德烈點點頭,他想了想,又問:“斯傑潘會留下麼?”
九阿哥抬起頭,他看看站在外頭走廊上,垂著手對著街景發呆的斯傑潘,搖搖頭,啞聲道:“恐怕,他不肯。”
九阿哥換了一身衣服,安德烈又叫了個知情的下屬,開車將九阿哥和斯傑潘送了回去。
九阿哥自己買了套公寓,獨門獨戶的電梯上到七樓,他掏了鑰匙開啟房門,然後看看跟在身後的斯傑潘:“進來吧,我家到了。”
這兒是九阿哥一個人的住處,十阿哥在過來之後第三年就自己買房搬了出去,他因為搞繪畫創作,作息和九阿哥不一致,住在一起反而互相打攪——這是十阿哥的說辭,但九阿哥覺得這不是主要原因。
十阿哥需要獨自的空間,這幾年九阿哥性情大變,早已喪失了從前的開朗積極,十阿哥對此卻愛莫能助,這讓他覺得格外的痛苦。
但他仍舊關心著九阿哥,時不常的過來照看他,買菜做飯,替他收拾家裡。後來,又開始管著他服用藥物,十阿哥特別擔心他,只要從九阿哥的房間裡翻出藥來,十阿哥就不高興,要麼一遍遍打電話數落哥哥,要麼乾脆通知安德烈,說九阿哥濫用藥物。弄得九阿哥煩不勝煩,只好把那些鎮定藥劑藏在公司裡。
這次臨走的時候,九阿哥一度擔心自己不帶任何藥物回大清,身體很可能承受不了。卻沒想到,回了大清他的情緒卻奇蹟般得到了安撫,雖然心裡依然裝著很多痛苦,但他沒有再服用藥物了。
倆人進來房間,九阿哥關上了門,屋裡已經被保姆公司的人給打掃過了,九阿哥放下包,他回頭看看斯傑潘:“把衣服換下來吧,等會兒去洗個澡,在家穿這一身不方便。”
斯傑潘站在那兒,臉上毫無表情地看著他,他身上還是那身官服,雖然看上去有點兒髒了,但斯傑潘不肯脫。
九阿哥只好把帶來的包開啟,將裡面的衣服拿出來,一件件擺在沙發上。
“你看,安德烈都給你準備好了,連內衣都有。先把官服換下來,我叫人送去保姆公司乾洗,晚上就能給你拿回來。”
也許是九阿哥語氣誠摯,也許是這幾個小時,斯傑潘不斷看見這些現代穿著,他終於猶豫了一下,解開了官服的扣子。
九阿哥將衣服遞給他:“衛生間在走廊頂頭,紅色是熱水,藍色是冷水。”
他沒再多說,九阿哥認定,斯傑潘知道怎麼用淋浴器,他也一定看得懂洗髮水瓶子上的英文,而不至於當成飲料把它們喝掉。
斯傑潘接過衣服,又看了他一眼,這才朝衛生間走去。
九阿哥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從過來到現在,好幾個鐘頭了,斯傑潘始終一言不發,無論安德烈和九阿哥和他說什麼,他都不回應,包括剛才坐在車上,九阿哥看見他盯著車窗外疾馳的風景,神色驚訝,但他卻一句都沒有開口問。
那天晚上的晚餐,是九阿哥自己做的,也許是無意,也許是湊巧,炒的菜恰恰就是上次他去斯傑潘家做的那幾個:剁椒魚,清炒芥蘭,青椒牛肉還有蠶豆雞蛋湯。
斯傑潘從浴室出來,他望著桌上的菜,卻不動。
“坐吧。”九阿哥指了指對面的桌子,又去舀了熱騰騰的米飯放在斯傑潘面前,“嚐嚐四百年後……不,七十年後的米飯,據說是改良稻種,我反正嘗不出區別,估計你更不行。”
斯傑潘身上穿著那件安德烈給他新買的灰色羊毛衫,他走到飯桌前,慢慢坐下來,沒有伸手去拿筷子,卻忽然道:“你為什麼要救我?”